荆复洲把麦克风还回去,走下台朝着安愿过来。随着他的接近,有女孩将羡慕的目光投到安愿这里。好像很多人都觉得安愿是幸运的,荆复洲看起来高大帅气,最重要的是,他似乎爱极了她。
就像兰晓也曾经说过,安愿,你真的很幸运。
“回去吗?”荆复洲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快要十点了。”
他的声音末尾被忽然的欢呼淹没,安愿转过头,看见广场上空的烟花。陵川是小城市,烟花爆竹还没有被全面禁止,她向往的看着夜空,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附近的高台上去。
荆复洲目光追随着她,没有上去,从这个角度看,她离他很遥远。烟花短暂而绚丽,不出几分钟便消失殆尽,安愿像是终于满足,回身看他:“回去吧。”
她站在高台上,弯了腿打算跳下来,可是荆复洲却挡住了她的路,他仰视着她,张开双臂,如同每一个在热恋中宠溺着女朋友的温柔的男人,他说:“安愿,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安愿愣了愣,风把她的头发扬起,她脸上的表情很淡,可以说是冷清。荆复洲在笑,嘴角弧度不大,因为她的沉默,他的笑容变得愈发难以维持。
心里叹息一声,安愿忽然觉得不忍,给他一丝甜头又如何呢。
她向前一步,在他略带忐忑的目光中,柔软的弯下腰,扑进他的怀里。
“阿檀,我们回家吧。”
这个晚上的气氛很好,不管是广场上的歌还是烟花,都让荆复洲心生柔软。拥着安愿的身体,他将自己的动作放轻,于是怀里的人得了空隙,仰着头发出一声喘息。
他复又欺近,安愿猝不及防,喉咙里溢出一声吟叹,又万分懊恼的捂住自己的嘴,在他深重的撞击下含羞带怯的瞪他。
十点半进入家门,如今已经快要到凌晨。他们挤在客厅的沙发里,借着黑暗纵容欲望。结束时他咬了咬安愿的耳垂,两人身上都带着一层汗:“我抱你去洗个澡再睡吧。”
安愿趴在他胸口,听到这话伸手在他身上推了一把:“你在一楼洗,我回楼上去。”
他当然不肯,手握住她的腰,靠近了贴上她的唇,边啄吻着她边哑声问:“一起洗,嗯?”
“我可不信你真的只是洗澡。”安愿说完笑了笑,脑袋向后想躲开他的吻,冷不防的被他按住肩膀,在纹身的位置狠狠啃咬了一番。安愿皱眉,手下用了重力,荆复洲吃痛,沉下声音:“敢打我?”
他这声还算阴冷,本打算吓唬她一下。谁知安愿根本不怕,手指在刚刚那处自己打过的皮肤上又狠狠拧了一把:“那又怎么样?”
黑暗里只能隐约看见人的大致轮廓,可她歪着脑袋的样子他却可以想象。想逮住她再好好教训一番,怀里的人却忽然翻了个身,捞起他的衬衫就往楼上跑:“你洗干净再上来啊,我回房间洗澡去,不许跟过来!”
楼梯转角,他只看得见自己的衬衫衣角,她雪白的两条腿在下面若隐若现。荆复洲笑的无奈,起身打开客厅的灯,往浴室走去。
安愿回了房间,身上不只有汗,还有他留下的东西,只觉得一刻也不能忍的便往浴室里跑。站在水流下,她转了转头,看见小板凳还好好的放在墙边。心猛地一跳,连同四肢都僵硬起来,板凳不该在这个位置的,这么多天荆复洲在这个浴室进进出出,会不会发现了这一点?
摇摇头,安愿安慰自己,没有男人会机警到从一个凳子看出猫腻。
不管他是否发现,这个位置都对于她来说都不够稳妥,安愿打开浴室的门,侧耳细听,并没有人过来,她深吸口气,站到板凳上,去摸高台上的手机。
手指触碰到熟悉的质感,安愿轻轻的松了口气,他应该是没发现。
而下一秒,浴室的门被打开,荆复洲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安愿,你找什么呢?”
第46章 爱的有还无(二)
“安愿,你找什么呢?”
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安愿还踩在板凳上,高抬着手。手机的一半已经在她手中,那个小小的东西此刻成了块烙铁,烫的她心神俱惊。心跳飞速加快,紧张传递到指尖就成了极度的冰冷,她快速的把手机往里面狠狠一推,放下手甩了甩,偏过头道:“没什么。”
荆复洲眼神很阴,是跟刚刚截然不同的样子。安愿心慌的厉害,她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说都没有用,那个手机他必定要发现了。双手挡在胸前,她苍白的转移话题道:“……谁让你突然进来的?吓我一跳。”
这句话说的太不是时候,几乎是刚刚开口她便暗自觉得后悔。没有男人在这一刻还愿意去迁就她的娇嗔。荆复洲冷笑一声,把自己的衬衫给她丢过去,挡住她胸前的大片白皙,安愿被迫接住,伸手关掉了花洒。
她把衬衫穿好,浴室里还萦绕着刚刚的水汽,衣服贴在身上潮乎乎的并不好受。荆复洲把板凳往墙边踢了踢,抬抬下巴道:“站上去,把那上面的东西拿下来。”
他这话说的比刚刚要平静许多,却让安愿觉得胆战心惊,像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压抑的和平。她心里飞速的思考着对策,思考现在的荆复洲到底有多么愤怒,她不知道在经历了第二次背叛后,荆复洲是不是还会愿意留着她这条命。手心里满是冷汗,安愿不敢多说,顺从的站到板凳上,伸出手。
凭空摸了几把,什么都没摸到,她踮起脚,又摸了摸,还是没有。估计是刚刚推得太里面,现在够不到了。舔了舔嘴唇,安愿觉得自己嗓子发干,看了他一眼:“我够不到。”
荆复洲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这眼神更像是一种凌迟,让安愿不堪重负。她还站在板凳上,刚刚还伪装在脸上的生动鲜活终于彻底寂灭,垂下头,她决定先服软:“我从外面买了个手机。”
荆复洲眼神不变,站在原地,因为这句话似乎不屑的轻嗤了一声:“你能跟谁联系?”
她静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愤怒和不甘在沉默里被急速放大,荆复洲深吸口气,虽然早就知道手机的存在,可真正看到她的背叛,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愤怒驱使着他去做一些暴戾的事,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生生撕碎,抬起手的时候他看见安愿缩小的瞳孔,那手在空中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握住一旁架子上的化妆水,狠狠砸在安愿身后的墙上。
玻璃瓶子撞击在白瓷砖面,发出剧烈的声响。安愿身子一抖,抿紧了唇。
“我对你不好吗?”荆复洲一步步朝她逼近,那种仿佛能将人灼伤的气场让安愿忍不住想要后退。面前的男人像是忽然兽化,青面獠牙:“我他妈问你呢!我对你不好吗!?”
安愿闭上眼,因为紧张而呼吸不匀。
他的问题让她恍惚,他对她不好吗?可是,他对她好吗。她始终还是记得他站在那个荒芜的山坡上搂着她的腰,让她眼睁睁看着程祈灰飞烟灭。
“你喜欢弹琴,我给你一间屋子给你放乐器,想要的不想要的都给你买回来堆着;你怀孕了,我天天把你像祖宗一样供着,恨不得什么事都替你操办好,你皱一下眉头我都紧张半天;你说孩子没有了,我这个当爸爸的最后一个知道,我什么都不说,我安慰你说孩子还能再有……安愿,你是真的没有心,还是算准了我舍不得要你的命,来利用我?你真当我不敢杀你,真当我这辈子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荆复洲一直向前,安愿的后背被迫贴在墙壁上。瓷砖墙壁上的水蒸气冷却下来,水珠透过衬衫渗透到安愿的背上。她低着头,身子有不自觉的颤抖,下一秒,荆复洲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手指很瘦,骨节苍劲,随着力道的增加,那骨节仿佛快要嵌入安愿的脖子里。她被迫扬起了头,细长的眼睛瞪圆了,向来清冷的眼里蓄满了泪。她是知道他爱她的,可是这一刻又明白,荆复洲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因为区区一点爱,而姑息背叛和欺骗。
可分明,在这个房子里,他们刚刚还激烈的缠绵过。
安愿伸手握住荆复洲的手腕,他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松动,她的眼泪滚落下来,双腿无力的踢动了几下。她忽然相信,他是真的要她死,眼前又是自己问他能不能金盆洗手的画面,想来只觉得意外的讽刺。
安愿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眼前的人开始渐渐模糊,整张脸都涨成了青紫色。荆复洲的嘴唇抿的很紧,手下却微微放松了力道,他凝视着她,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明明最开始就是她来招惹他的,爱情原来是这么不公平的一件事。
掐死她,那么一切都结束。他今年三十二岁,何苦没有更好的女人。
安愿的手从他手腕上颓然放下,不再挣扎,是终于认命,只等那最后一口气断掉。面前的男人却忽然松了手,她猝不及防,犹如溺水的人被拉出了水面,眼前一片花白,腿一软,在他面前瘫坐下去。
浴室里很安静,只剩下安愿一人急促的呼吸声。荆复洲面如死灰,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缓缓地,将手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