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我默念这两个字，朋友。

光是用嘴巴念，都能感觉到温暖。

我笑了笑，继续尝试解那道题，可当我低下头的时候，竟与一只眼睛对上了视线，那只眼睛凭空将卷子撕裂开，占据了整整半面试卷，眼白布满血丝，眼眶中脓水淤积，黑色的瞳孔转动着，像是在窥探着这间房间。

我被吓得脑子嗡嗡作响，虎躯一震，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呆愣愣地僵硬在原地，灵魂都已经出窍。

忽然，房门被推开了，我抬起头，和拿着一盘橘子走进来的沈从然对上了视线，他大概是发现我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喉间干涩，呆滞地回道：“卷……卷子……”

“卷子太难了？”沈从然走到我面前，弯腰想把卷子拿起来，我万分恐惧，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猛地蹿起来去抢夺那张卷子，沈从然反应不及，手上没松力，卷子一下子被扯坏了，我把卷子扔在地上，怒目圆睁地对着那张卷子踩了好几脚。

我踩得很用力，想说非要把那只眼睛踩死才行，直到我开始气喘吁吁，我才停下来，抹了把汗，“没事吧……”

我回过头，对上沈从然震惊的眼神，他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我……”血液逆流，我顿时手脚发凉，膝盖窝都开始阵阵发酸。

我惊慌失措地跪到地上，“我在－在卷子－子上看－看到一只眼－眼睛……你－你看……你看……”

我翻过另外半张卷子，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不是的……不是的……真的……”我脑袋一片混乱，一下子失了控，“真的有……真的……你相信我……有只眼睛……”

眼泪跑了出来，成线状落下来，我瘫坐在地，不敢面对沈从然，只一味地说着“真的，你相信我”这样苍白无力的话语。

忽然，我落入了一个怀抱，世界好像被按了静音键，我说不出话来了，心跳也慢到像是没了声音。

“冷静一点，”沈从然从背后抱着我，“没事的，没事的。”

我垂着脑袋，面如土灰，嘴唇都有些发白，身体还在剧烈颤抖着，怎么样都停不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我终于缓了过来，沈从然似有察觉，轻声问道：“好点了么？”

我不敢看他，低着头，嗫嚅道：“对－对不起……”我还是有点结巴，但我控制不了。

沈从然松开了我，他拿了个橘子，漂亮的手指剥开橘子皮，橘子的甜香一下子蔓延开来，他把剥好的裤子塞到我手里，然后笑着对我说：“来，吃个橘子。”

他没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责怪我弄坏了他的卷子，他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和我一起吃橘子，聊天写作业。

那张卷子被丢在一旁，不再有人去关心。

我一眼都没往那张卷子所在的方向瞥过，这件事太诡异了，诡异到我不敢去深思，我只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像沈从然做的那样。

过了一会儿，沈从然拿着我的手机给我妈妈打了电话，他开了免提，听得出来，我妈妈很高兴，对我外宿也没多说什么，只叫我好好听话，不要给沈从然添麻烦。

我愧疚不已，在妈妈对我说这句话之前，我就已经给沈从然添了大麻烦，我甚至不敢猜测沈从然在想什么，我怕他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还好，沈从然还是和往常一样，用温温柔柔的声音和我妈妈打完招呼后，挂断了电话，“待会儿我们轮流洗澡，今晚你睡隔壁，被子什么的我给你拿。”

“好，谢谢。”我太感激他了，我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他还没有赶我出门。

洗完澡后，因为沈从然家里没有新的牙刷，所以我只用了漱口水，浴巾倒是有多余的，我擦干净身体，换上沈从然的睡衣，走出了浴室。

我穿着沈从然的睡衣坐在沈从然旁边和他一起玩PS4，虽然沈从然说我身上这套睡衣他没怎么穿过，但我还是能感觉到沈从然的味道包裹住了我，让我安心极了。

如我所想的那样，我的游戏技术很烂，沈从然笑着吐槽了我几句，然后开始教我怎么打游戏。

被撕坏的卷子已经收起来了，不知道沈从然放在了哪里，不过我也不可能会去问，实在太蠢了。

十点多的时候，沈从然抱着一床被子带着我去了客卧，又帮我铺好了床，随后对我说：“坐上来，我给你换药。”

我小幅度地点点头，坐在床上，乖乖地等沈从然给我抹药。

“疼么？”沈从然边涂边问。

我说：“没什么感觉，我其实愈合能力挺强的。”

沈从然笑了笑，“愈合得快又不代表不疼。”

“对哦……”我傻愣愣地回道，“不过我真的不是很疼。”

“好，相信你。”他说。

抹完药就该睡了，沈从然和我道了晚安，便把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离开了。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味，我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会很难入睡，没想到我刚闭上眼睛没多久，我就睡着了，甚至一晚上都没做梦，一下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多。

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沈从然已经换好衣服了，他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看到我，笑着说：“早上好，我刚想去叫你呢。”

“早上好……”我回道，“我自然醒了。”

“嗯，洗漱用品都给你准备好了，都是新的，你直接用就行了，我先去房间整理一下东西。”沈从然见我点头，才转身回了房。

走进洗手间，洗漱台上放着新的牙刷和毛巾，我拆开牙刷的包装盒，用清水洗了洗，然后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我盯着洗漱台一边发呆，一边刷牙，刷着刷着，忽然发现，洗漱台上只放着一个杯子和一根牙刷，再看旁边，架子上也只放着一些必备的日用品，数量很少，好像全都是一人份的。

但我又想起沈从然的父母去出差了，可能拿走了那些东西也说不定。

早饭是在外面解决的，沈从然带我去了一家馄饨店，他说他经常来这儿吃，干净卫生，味道也很好。

这是我第一次吃除面包荷包蛋牛奶之外的早饭，所以觉得很新鲜，又是和沈从然一起，本身味道就不错的小馄饨，吃起来更香了。

沈从然还是骑车载我，几分钟的路程，一下子就到了学校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