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乱了心绪，手中的传旭符都忘了烧，美人面的目光向下，落在那张传讯符上。弟子愣神片刻，这才想起来烧，他再抬头的时候，看见的依旧是那张美人面，这次他不再神情恍惚，把目光放远，那张美人面的后面连着的，是扭曲的脖颈，顺着脖颈望去，这人的身体站在魔物之中，脖子伸到了他这边。

他当即点燃手中的传讯符，却被当头泼了一通冰水，手中的传讯符散成了灰。他本想躲开，结果又是一滩水被泼了过来，他听见美人面银铃般的笑声，脸上传来烧灼的痛，身上的衣服很快被腐蚀个干净，酸水腐蚀皮肤，被腐蚀掉的地方露出血肉，血水流了一身，这人甚至来不及发出嚎叫，就被酸水腐蚀了干净，只剩下一堆骨头，骨头上挂着零星的血肉。

有人没忍住，跌在地上就开始呕吐，双腿不住地打颤，被同门搀扶着站起来。

那张美人面的脖子缩了回去，站在原地，格外恬静。抿唇笑着一言不发。

“这……这真的是夔山……”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宗门……这，这算是被夔山攻陷了？”

谢琛望向殿外，他看见殿外的弟子们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杀鸡儆猴之后，便没人再敢有小动作了。他看着面色铁青的魏滕，询问道：“贵宗的弟子这般没见过市面吗？夔山的魔物都没见过多少。”

魏滕沉默不言，谢琛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笑道：“以前夔山的缺口没有多大，出来的都是些没什么本事的，如今魔窟的封印彻底破碎，才让这些你们从未见过的魔物，来到这人世透透气……”

“封印彻底破碎？”魏滕心中一震，反问道，“怎么可能？！”

谢琛抿唇笑道：“怎么不可能？若不是你把殷危娄逼进魔窟，他体内有大量的魔气，魔气冲破了封印，这才导致封印会完全破碎！”

“宗主。”谢琛托着下巴，眼中含笑，说道，“这是您自己造的孽，还想再狡辩什么呢？”

魏滕踉跄几步，勉强站住。

魔窟的封印碎了？

六极宗数百年的坚守，就这样毁在了他手里？整个宗门就这样沦陷，陷入夔山的掌控？！

不可能……这不可能……

谢琛勾起嘴唇淡漠地看着魏滕失魂落魄的模样，忽然听见殿前传来了一声冷漠至极的呼唤。

“谢琛。”

有几团模糊不清的黑影跟在白予卿身后，像是在相互嬉闹，在见到谢琛的时候，黑影渐渐有了形态，化成几个魔姬，几乎贴在了白予卿的后背上，附在他耳边轻笑出声，戏谑道：“仙君快去呀！君上等着您呢！”

说完，魔姬推了白予卿一把，白予卿脚下稳住了，站在原地不动。谢琛听见了师尊叫他，从宗主的位置上下来，快步走到白予卿面前，惊喜道：“师尊来了！”

谢琛尚未站稳脚跟，就被白予卿防不胜防地扇了一个巴掌。

“师尊？”谢琛轻轻地笑了一下，站在白予卿面前，说道，“这是师尊第三次打我了。师尊打也好骂也好，您消气了吗？”

白予卿不说话，抽出铁剑指着谢琛的心口，站在白予卿身后的魔姬立即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艳红的指甲抵住皮肉，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刺开皮肉，贯穿他的脖子。

谢琛笑着斥责道：“退下……魏宗主都不能拿我怎样，师尊还能伤了我不成？”

魔姬警惕地看了白予卿一眼，缓缓放下手，退到殿外。谢琛的胸口抵住白予卿的剑尖，笑道：“师尊且刺下看看，试一试我会不会死？”

白予卿当真毫不含糊，手腕发力立刻把谢琛捅了个对穿。他是冲着心脏刺下去的，按理说应该当场毙命，但是谢琛看上去丝毫没事，后退了一步，让利剑从自己的身体中拔出，就像刚刚对付魏滕那般，伤口很快地愈合了。

“你！”

白予卿惊诧，谢琛上前几步打掉了他的利剑，把他揽进怀中，白予卿知道殿门没关，推着谢琛的胸膛拼命地想挣开，谢琛在他耳边低声道：“师尊别动……”

谢琛道：“若是师尊不能让我顺心，我不会对师尊做什么，我见不得师尊受一星半点儿的伤，但是……”谢琛冷笑一声，“六极宗、生蛊门、其余四宗……他们会出什么事，我可就不知道了。”

白予卿本想挣开，听见谢琛赤.裸裸的威胁，不由得怔了一下，也就是这发怔的一瞬间，便让谢琛趁虚而入，把自己的灵力打入白予卿的经脉，异物入侵让白予卿痛苦难忍，死死咬住嘴唇，甚至把嘴唇咬破了出了血，才能忍住没发出任何声响。

谢琛的灵力在他的身体中流窜，他的经脉在短短的几息之间就分崩离析，刚刚恢复的经脉突然遭此重击，经不起来来回回的折腾。白予卿咳嗽不止，想把谢琛推开，身子却早就没了力气，谢琛放开他的时候，捂着嘴生生咳出了一口血。

“你做什么？！”魏滕质问道，“你是想让他死吗？！”

谢琛半扶着白予卿，拇指蹭去白予卿唇角的血，笑道：“最开始想让我师尊死的，是宗主，不是我。宗主不要把这些罪名都赖在我头上。”

白予卿眼前是模糊的一片，谢琛上来扶他的时候，他反手就把谢琛甩开，经脉碎裂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用铁锤一下一下地砸烂了骨头，他熬不过疼痛，也不想让谢琛碰自己，召出了虎蛟握在手中护在身前，谢琛攥住虎蛟的鞭尾，一下就把白予卿拽了过来，白予卿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魏滕本想冲过去把白予卿拉到自己这边，刚迈开一步，方才把白予卿推进来的魔姬立刻冲到魏滕身前。

“宗主不要过去。”

二人剑拔弩张对峙，魏滕越过魔姬望向白予卿，虎蛟已经被谢琛攥在了手里，白师兄也被谢琛半揽在怀里，谢琛抄去白予卿的腿弯，绕到宗主坐席的后面，打开了无极峰的密室。

魏滕诧异：“你……你还知道多少。”

谢琛冷笑一声：“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临走之前，谢琛还对惊魂不定的魏滕说道：“烦请宗主转告门中弟子，一切如常，切莫将异常传出宗门，若是被发现……这些没开过荤的家伙们，可就高兴了。”

言罢，谢琛抱着白予卿进入密室，密室大门“砰”地一声关上，魏滕愣在外面，身旁的魔姬掩唇轻笑，说道：“宗主，请吧？”

*

谢琛将白予卿抱进了密室，白予卿整个人混沌不已，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眼睛还未睁开就又被全身经脉寸断的剧痛折磨到昏过去。喉咙中呜咽出声，他说不出话，更没办法抬起手挣开谢琛。

白予卿隐约察觉到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只剩下墙上的蜡烛闪着昏暗的光。

他知道无极峰大殿有密室。

前世……就是在这里，魏滕对他下了咒术，他不得不放下对阿娄的所有感情，临到最后修为散尽，咒术也随之消失，只是他……

他也没机会，弥补那时的遗憾。

谢琛再次踏足这里，白予卿发自内心地抗拒，手指颤抖，谢琛将他放下，白予卿听到锁链展开的声音，紧接着，冰凉的铁链被铐在了双腕上，他半跪在地上，双手被虚虚地吊了起来，谢琛笑道：“师尊听话。听话就不会疼。”

白予卿不懂他想做什么。

谢琛吻上白予卿的脖颈。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