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1 / 1)

“师尊说得对。”谢琛道,“我是他,也不是他。”

白予卿停止了挣扎,藤蔓松开了他的手脚,他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白予卿问道:“……被挖去肋骨的时候,疼吗?”

谢琛不理解为何他现在要问这个问题,却也回答道:“疼。”

“师尊……”他凑到了白予卿的耳边,顺着白予卿的话接下去,字字句句异常清晰,“师尊挖去他……不对,师尊挖去我的肋骨时,一星半点儿麻醉的药物都不曾用,直接把刀刃,从这里……”

他拉着白予卿的手,按在自己左侧第四根肋骨的位置,说道,“从这里,短刀的刀刃,直接插进这里,直接……把那一截肋骨给砍断,撬走!”

“师尊,我那时等了二十年,一直在等师尊,总有一天师尊愿意见我了,我怎么都没想到,师尊只是看中了我身上这块骨头……”

“我那时疼啊!我问师尊为什么,师尊回应,我疼到昏厥,醒来之后,就已经在夔山魔窟!”

“师尊,弟子这样说,您可明白,弟子为何要向您寻仇了?”

谢琛笑的痴狂,紧紧攥住白予卿的手腕。

师尊眼上白绡上的血色更深,谢琛想要替他清理掉血迹,隐约间听到白予卿哽咽道:“对不起……”

谢琛一愣,又听见白予卿低声说了一句:“那不是我……”

白予卿的声音哽咽而嘶哑,对谢琛说道:“这一次,我想救他的……”

谢琛道:“我知道,我自然也知道,师尊是想救他的。”

他把白予卿拉到怀里,一敛之前痴狂的神态,无比温柔地安慰道:“最需要救的,其实是师尊您……”

*

白予卿一连昏迷了数日。

他昏迷了多久,殷危娄就在他身边守了多久。

白予卿那日出去走走,竖着出去,却被谢琛横着抱了回来,若不是还能察觉到微弱的呼吸,简直如同死人一般。

殷危娄跪在床边,用浸了热水的布巾擦拭着白予卿冰凉的手。

学师叔说,师尊已无大碍,早就应该醒过来了,不知为何迟迟不醒,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就是叫不醒师尊。

殷危娄着急,却也只能干着急。

自那日被揭发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师尊。

一是不敢,二是怕师尊见了他会心烦。

魏滕和学颍闻把他下毒的事儿瞒的死死的,没有走漏半分,在寒清峰其他人眼中,他还是那个尊师敬长的殷师兄。

前几日师尊的模样让他心疼,心疼到无以复加,师尊一下也不曾打他,一句也不曾骂他,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像是把所有的委屈都憋在心里,谁都不说。

殷危娄紧紧攥着师尊冰凉的手。

他不奢求师尊会原谅他,他也不奢求能像第一世那样,师尊会承诺与他结为道侣。

白予卿的手指动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想要把手从殷危娄的手中抽出。殷危娄见他要醒,心中欣喜,身形一晃想要扶师尊起来,“师”字已经叫出了口,他愣了一下,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挪开,起身去门外叫了学颍闻。

白予卿醒了。

学颍闻捂着心口念叨了一句“谢天谢地”,急忙上前坐在白予卿的床沿。

殷危娄站的远远的,即使知道师尊的眼上蒙着白绡看不见他,他也不敢凑太近。

学颍闻问道:“师兄可算醒了,还有哪里不适?”

白予卿愣愣地坐在床上,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学颍闻一连叫了好几声都不见他回应。

学颍闻只当他是和前几日一样。明明不是他的过错,却故意折磨他自己。便叹了气,拉起白予卿的手腕诊脉。

结果白予卿把她的手甩开了。

学颍闻错愕,师兄之前就算对所有人不予回应,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故意把她的手甩开。她以为师兄是刚醒,还迷糊着,又拉过他的手搭上腕脉。

“师兄?”学颍闻凑近了一些,观察白予卿的脸色,分明没什么异常,还是前几日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耐心地劝道,“师兄,让我诊脉,无论师兄如何伤心,病还是要治……”

说完,便拉过白予卿的腕子,白予卿又想挣开,被学颍闻死死拽住诊完了脉,吩咐因殷危娄去煎药。转身劝道:“师兄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打那小白眼狼一顿也行啊!师兄经脉废去之时,也不曾这般伤心难过,怎么就为一个小废物伤心到这种地步了!”

白予卿不回话。学颍闻道:“那小废物知错了,你打他!揍他!别折磨自己了,这有什么意思!”

白予卿依旧不回应,学颍闻皱褶眉头,努力思索着可以安慰的话,结果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始终得不到他的一句回应。

“师兄……”学颍闻道,“师兄,你除了这一个徒弟,还有寒清峰的其他徒弟,难道连那些孩子,你也一并不管了?”

白予卿听完,眉头蹙了蹙,学颍闻顺着这句话又劝了他几句,殷危娄便端着药碗进来了。

殷危娄的声音很轻,生怕白予卿听见似的,学颍闻把他叫过来,说道:“我门下还有事,没办法时刻待在寒清峰,无论如何,得让你师尊把药喝下去,他再这样熬下去非得把自己熬成残废,听懂没有?”

殷危娄连连点头,学颍闻起身出了房间。偌大的屋子,只剩下端着药碗有些不知所措的殷危娄,和看不见东西的白予卿。

“师尊,喝药吧……”

殷危娄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把碗端到白予卿的面前,白予卿听见了声音,愣神片刻,抬手一扫,就把殷危娄手中的药碗掀翻,药碗掉在地上摔成碎片,滚烫的药洒了殷危娄一身,殷危娄低头一瞥,顾不上收拾,只道:“我再去煎一碗。”

他把第二碗药煎好,试过温度,不烫嘴,才把药端到师尊面前,劝道:“师尊,若是不喝药,您的眼睛好不了,身子也会一直这样虚弱下去。”

“师尊……”殷危娄祈求似的说道,“您若是生气,拿我撒气,别这样折磨自己……”

他试探着触碰到师尊的手指,却被他一把掀开,再次把药碗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