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滕抿唇一笑:“我知道,师兄想走,我也不拦,但是师兄要去哪里?师兄能去哪里?归月还在师兄的手上,师兄能去哪儿呢?”
白予卿杵在原地,迟迟迈不开步子,他原本一直紧紧握着归月,把归月举到面前,仔仔细细地盯着归月看了一番,忽地把归月扔到一边,手好像抓过了烙铁,一阵阵灼痛。
他能去哪儿呢?
他和阿娄,还能去哪儿呢?
天下之大,不知道能容纳下成百上千个六极宗。天下之小,对于白予卿而言,仿佛只剩下了这一个六极宗。
他是六极宗的白仙师,他手中握的是六极宗的剑。亦或者说,他自己就是六极宗的剑。
白予卿就好似中了什么魔咒一般,提线木偶似的转过身,跟在魏滕的身后,魏滕这才放下心般地笑道:“师兄听话,随我来。”
进了密室,密室的地面是精细而又复杂的阵法,这阵法白予卿未曾见过,疑惑地望着魏滕,魏滕引他到了阵法中央,白予卿把归月交到魏滕手中,在阵法的中央跪下。
魏滕说:“师兄把神识放开。”
白予卿照做,魏滕趁机进入他的神识。
处在白予卿识海中央的道心现在已经脆弱不堪,衣衫凌乱破碎,乌发垂落在水面上,识海之下的血海已经把他的衣服染红,乌发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
魏滕走到识海中央,道心破碎的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扶着道心的肩膀,自己也沾了一手血,说道:“师兄不要抵触,马上就好。”
阵法中灵力涌动,道心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望着魏滕,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恨意,魏滕心有不悦,师兄不应该是这种模样,哪怕是冷漠也好,抗拒也好,师兄不该有这般带着恨意的眼神。殷危娄那小狐狸精当真是个祸害。
害师兄不浅,害六极宗不浅,但是他还不得不留着。
巨大的铁链瞬间贯穿了白予卿的道心,他身上的血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原本泛着血色的湖面也渐渐恢复清明,映着道心的影子。
道心原本还有些惊异,拔剑出鞘不停地砍向渐渐成型的铁链,铁链不受他影响,在魏滕的操纵下逐渐完整,贯穿着白予卿道心心脏的位置。铁链彻底成型的时候,白予卿识海中的道心有些木讷,怔怔地望着心口的铁链。
魏滕道:“师兄只要不抵触,这东西对师兄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道心听懂了他的话,不再挣扎,慢慢地坐回原位,识海中不再混乱,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魏滕从白予卿的识海中抽身,心锁已成,通过这种方法强行保住无情道,只要师兄不再想那小狐狸精,心锁就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影响。
再看白予卿,此时脸色煞白,抓着胸口的衣服,额头都是冷汗。魏滕的目光向下,忽然发现师兄的手中攥着什么东西,那东西露出一截蓝色的流苏,像是个剑穗。魏滕笑着在他面前蹲下,关切地问道:“师兄感觉如何?”
白予卿不说话,魏滕想要拿过他手中的东西,白予卿迅速抽回了手,魏滕一笑,不再有什么动作,对学颍闻道:“送师兄回去。”
学颍闻上前欲搀扶着他,白予卿摇摇头,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魏滕冷声道:“你会保他?”
魏滕有些惊讶,明明心锁已经落在了,为何师兄第一个问的还是他那宝贝徒弟?
许是心锁的作用有些慢吧。
魏滕说道:“师兄不必担心。先回去休息吧。学师妹,送师兄回去休息。”
学颍闻再一次上前想要搀扶白予卿。白予卿后退一步避开她了,摸出一张传送符,把自己送回了寒清峰。
刚一传回寒清峰,白予卿险些摔在地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到屋内,把房门紧紧锁住,踉跄着摔进了内室。
方才险些撑不住……
白予卿缓缓张开手掌,刚刚被他攥着的,是殷危娄送给他的剑穗。
魏滕的话就在耳边,只要他无情道不动摇,不再想徒弟,他就不会有任何事。
但是……阿娄现在怎么样了?
念头一动,心锁立刻生效。白予卿的心口处是一阵几乎令人昏厥的绞痛。
他受过最重的伤,也没有像现在这般难受。
疼的他想图个痛快,找个清静。
只要他不想徒弟,不想阿娄……
阿娄、阿娄……
道心破碎的痛他都忍过了,那时是有阿娄陪在身边的,他不觉得有多疼,徒弟会对他笑,会逗他开心,会和他说话,为什么现在……现在却熬不住……
是因为徒弟不在身边吗?
白予卿蜷缩在地面上,彻骨的寒意迅速把他包裹着,寒清峰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只有他一个人,一年四季都冷的不像是人待的地方。
他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练剑读剑法?
但他不喜欢那些啊……
要是徒弟现在在身边就好了,只要阿娄在他身边,什么样的伤痛应该都能熬过来的。
他不喜欢练剑、不喜欢剑法、不喜欢刀兵,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东西,但是他喜欢徒弟,那就是喜欢,这样温暖的情感,他不想丢弃。
越不想丢弃,心口的疼痛就越是剧烈。
白予卿蜷缩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殷危娄给他的剑穗。
疼痛让他下意识收紧手指,却又总是遏制着自己,不把剑穗握的那么紧。
好像手中攥着的是他唯一的依靠,又怕用力过猛,把这点仅剩的依靠捏碎。
作者有话要说:
殷崽人在幻境,人在幻境,人在幻境
布局 谢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