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兰秋来到兄长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兄长,下次白仙师回来的时候,我会跟阿娄一起来劝他的!”
绪兰星无奈点头,兄妹二人的火.药味也不似先前那般浓烈,绪兰星抬头看着殷危娄,说道:“我不怎么待见你。”
殷危娄腹诽道,绪兰星不喜欢他,这还用说?看看几天前那苦大仇深的表情,一看见他就跟死了妈似的,能从这种表情看出喜欢?绪兰星说道:“但是阿秋喜欢你,门中祭司也同意你入赘,所以我不拦。”
自己的心意被哥哥道明,绪兰秋脸颊微红,躲到了兄长身后,轻轻掐了一下兄长的胳膊,绪兰星便把她揽到身后,继续说道:“但是你不该让阿秋等太久。”
殷危娄点头应道:“我知道。”
绪兰星道:“生蛊门再过一月有余就会离开,希望在这之前能听到你的答复。”
他身后的绪兰秋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说道:“兄长,你也不要吓阿娄,他和我说啦,会劝好白仙师的!”
绪兰星嗯了一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意味深长地看了殷危娄一眼:“你……别让她失望。”
他这一眼,就让殷危娄发现了问题,虽然绪兰秋和绪兰星是亲兄妹,但是二人的眼睛颜色并不相同。
绪兰星的眸色正常,是漆黑色。可是绪兰秋却是莹绿的。
之前他一直没有注意,这二人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如果说绪兰秋的绿眸是血脉所致,那她哥哥又是怎么一回事?
待他反应过来,兄妹二人已经又走了几步,殷危娄总不能再追上去问,就回到原位又摆弄起自己的蛊术。
绪家兄妹又走了一段距离,绪兰秋放开了兄长的手,眼睛像是路过的猫儿,对生人总是那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环视一圈发现四下无人,绪兰秋低声说道:“兄长,蛊已成。”
绪兰星看着和方才判若两人的妹妹,深沉地问道:“那你知道,子蛊落在何人身上?”
绪兰秋脑袋一偏,微微地往肩膀上靠,脸上是一副得意的神色,回答道:“我当然知道!”
*
师尊这次出门有点久,殷危娄许久都得不到消息。他曾经尝试给师尊传讯,但是传讯需要师尊身上之物,头发最好,殷危娄想在师尊的房间找到他的头发,一进门,见那整洁异常的房间,他忽然想起来,自己闲着没事要么炼蛊要么给师尊打扫房间,房间是一尘不染了,师尊的头发也找不到了。
既然传不了信,那就只能等师尊的回复了。殷危娄日日等,时时等,都没有等来师尊的消息,他心里着急,想出宗门找师尊,这次他学乖了,不偷溜了,去找魏滕审批。却被魏滕拉住,要陪生蛊门去那讲习会。
讲习会,其实就是讲讲课。殷危娄对讲习会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这是讲给生蛊门弟子听的,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作为六极内门弟子,就要发挥内门弟子哪里不够往哪儿搬的板砖精神,就算听了没用,就算听这种讲习会是浪费生命,也要被魏宗主拉去充当门面。
讲习会一共持续十四天,隔一天一场,上午下午各一个时辰。涉猎很广,从六极宗的成立讲起,一直讲到发展壮大。再然后是六极宗术法的形成,接着还有为何要把宗门选在西南……
反正用殷危娄的话就是:叭叭叭讲一堆没用的。
也不能怪殷危娄不重视这些,白予卿这个身为师尊的都不重视。哪能期望弟子会认真对待这些历史?
入门的时候,弟子们人手一本《宗门纪要》,希望弟子熟知宗门兴衰发展,以史为鉴,前人之功心之所向,前人之过引以为戒。
当然这都是客套话,弟子们没有心思听,他们有心思听的,就只有一句“全本背诵”。
白予卿入门的时候,没有背,抽查的时候抽到了,被拉到戒律堂,打了一顿手心。
有其师必有其徒,殷危娄何止是没有背,他都没有看,别人呱呱呱背书的时候,他在一旁听故事。可想而知,他也被拉到戒律堂,打了一顿手心。
现在报应来了,他被拉到讲习会上充场面,补一补当时落下的课,重新听一听六极宗的过往之事。
他本是想睡觉的。
但是这次讲习会站在台子上讲的人,是执法司仪,执法司仪显然是把他当成了重点关照对象,时不时就往他这边看一眼;这不是最棘手的,更让他难堪的是,绪兰秋坐在了前面,时不时也往他这边看一眼,笑一笑,打个招呼,殷危娄十分不自在,却也无可奈何,尴尬地坐直了身体,面带微笑听着执法司仪讲课。
“六极宗发展至今,已有数百年,当年师祖……”
殷危娄虽然坐直了身子,但是并不能清醒多久,执法司仪语调平缓没有一丝波澜,这些东西再往殷危娄的脑子里面过一通,很容易就变成催眠咒。
不知道听了多久,殷危娄早已困的不成样子,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活脱脱一幅小鸡啄米图。
就当殷危娄快要睡着的时候,手上有一小块软绵绵的触感,殷危娄醒了一些,这触感渐渐地移到了他半握的手心上,他张开手掌一看,是一只金色的软绵绵的小虫子。
抬头往前看,绪兰秋正在扭头冲他笑。
这小胖虫子并不可怕,在手心里像一块酥糖。小胖虫子又动了两下,一串文字便蹿进了殷危娄的脑海中。
“有些无聊。”
前面的绪兰秋吐了吐舌头,殷危娄的手指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确实。
胖虫子得到了回复,从殷危娄的手上爬了下来,顺着矮桌的桌角爬到了地上,一拱一拱地往绪兰秋那边拱过去。
二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虽然虫子爬的慢,传信也慢,但是这虫子的模样真的喜人,殷危娄看它那胖乎乎的,努力地往前拱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看这个虫子比看执法司仪要有趣多了。目光不再凝聚在执法司仪的身上,反而凝聚在那蠕动的虫子身上。
绪兰秋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执法司仪察觉了台下这些人的小动作,从讲习的台子上走了下来,一步又一步,慢悠悠地走在座位之间的过道上。
殷危娄瞬间恢复了正常的坐姿,可是那虫子还在地上蠕动。殷危娄用余光偷偷往地上瞥,执法司仪的脚毫不犹豫地踩在了那虫子的身上,他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执法司仪从绪兰秋身边走过,背对着绪兰秋的那一瞬间,绪兰秋手中的动作迅速变换,黑色的蛊虫从袖口爬出,爬到了地上,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其余生蛊门弟子伸手接过从地上爬来的蛊虫,也立刻恢复了正常。六极宗的弟子们忙着应付执法司仪,没空管他们。
后面那些开小差走神的六极宗弟子,一见执法司仪过来了,迅速收敛神色,但是一举一动都被执法司仪收入眼底,这些人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执法司仪走了一通,慢慢地回到了讲习台上,若无其事地继续讲。
殷危娄抻着脖子,看了一眼执法司仪踩过的地方,小胖虫没有被踩死,没有流血。那只小胖虫好像有弹性,被执法司仪一脚踩扁了,软趴趴地摊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又恢复了胖胖的状态,一扭一扭地朝绪兰秋走去了。
绪兰秋回头耸了耸肩,殷危娄给她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小胖虫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灰,爬上了绪兰秋的手,二人不再传信,乖乖听讲。
讲习会还在继续。
执法司仪时不时下来走一圈,人们也不敢开小差了,不管多无聊都耐心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