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见到了哥哥,哥哥就把我带了回来。”
妇人忽然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她死死咬着嘴唇,搂着怀里的孩子,最终哽咽着对知一道出了一句:“对不起……”
知一笑了笑。
“我在那边过的很好。”
“哥哥跟我说,今早我就该回去了。”
知一把点心递过来,殷危娄用灵气把神魂递过来的点心包住,父亲这才能把点心接过来,男人红着眼眶,伸手想要摸摸孩子的头顶,可是他并没有碰到什么实物,他的手穿过了孩子的身体,保持着摸头的动作,似乎想要说服自己,孩子还在这世上,自己还能摸摸他的头,还能听他叫一声“爹。”
男人说:“过的好就行。”
妇人抹了抹眼泪,同男人一样,摸着知一虚晃的神魂,说道:“以后,不用再吃苦了……”
殷危娄走上来,像知一伸手,知一拉住殷危娄的手指站起来,说道:“哥哥,咱们走吧?”
殷危娄嗯了一声。又望了一眼强忍眼泪的夫妻俩。将知一送去应当轮回的路。
此时天色微熹,黎明前的黑夜已经过去。
孩子一走,夫妇二人跪倒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爹,娘。”
突如其来的童声唤回了哭泣的夫妇二人,解知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二人的身后,她神情冷漠的不似一个孩童,问道:“弟弟他,是死了吗?”
妇人本想争辩什么,知意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一声,说道:“不用骗我,我知道的,那极好的地方,不就是天上吗?”
知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扑到父母的面前,一边哭一边嚷叫着:“我要弟弟!”
“你们把弟弟找回来!为什么要卖掉弟弟!你们卖掉我也行,为什么要卖了弟弟!”
“我要弟弟!”
妇人咬着牙,抬手狠狠打了知意一巴掌,知意的头被打的歪向一边,眼泪也被这一巴掌给打了回去,脏兮兮的脸上赫然多出了一道红印子。顶着通红的眼眶望向哽咽的母亲。
母亲哭喊道:“还不是为了你!”
“卖了你弟弟,一家子都还能活下去!不卖你弟弟,咱们一家都活不了!”
知意被打蒙了,坐在地上愣着,喃喃道:“可是弟弟他不知道呀……他不知道你们在骗他呀……你们只想自己活下来,也,也没有问过,弟弟愿不愿意……”
殷危娄送走了知一,本想离开,听见知意的哭声,忽然就呆愣在原地,迈不开腿,挪不开步子。
卖了一个人,其他人都可以活下来。
不卖这一个人,全家都活不下来。
若这件事落在了他的头上,他会怎么选?不卖这一个人真的活不下来吗?难道就没别的办法吗?一家子人,何以最后沦落到,不卖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他想上前安慰安慰知意,但是又不知道要安慰什么。
若是知意不知道弟弟已经死了,只当弟弟是去了极好的地方,这一家人也许可以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凑合着过下去。
在殷危娄的心中,亲情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感情。
他的娘死的早,他的爹不干人事,他的大哥不拿他当人。这些他都不甚在乎,大可以一笑而过,凑合着活下去。
知意被娘亲抱在怀里,嚷着我要弟弟,哭的嗓子都哑了,最后哭晕在爹娘怀里。殷危娄心中只觉得发堵,却不能察其悲痛。
最后他给解家留下了一袋银钱,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
小镇鬼新娘的鬼患已除。
殷危娄领了酬金,和财主拜别,心中依旧惴惴不安,四周寻找了一圈,想找到师尊和师尊一起回去,连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走到镇子的出口时,才发现师尊正站在那里等着他。
殷危娄的心一下子就被那素净洁白的人给填满了,眉梢不禁染上一丝喜色,连忙奔向师尊。
“师尊!”
虽然他的父兄不是人,但是他还有师尊呀!
白予卿微微点头,把手藏回袖子中,不让殷危娄察觉自己掌心那一道伤痕。
殷危娄将要跑到他身边时,骤然停下,师尊不喜欢有人离他太近,他就往后退了一步,躬身问道:“师尊,您觉得我任务完成如何?”
白予卿冷漠道:“尚可。”
尚可,是单单针对鬼新娘一事,殷危娄完成的情况尚可。
白予卿有些庆幸,这次跟殷危娄来的人是他,若来的是别人,不知道这次任务还能不能活着回去。他左手掌心的那道伤口现在仍然无法完全愈合,回头还得再派人手过来调查。
殷危娄听见师尊的肯定,心里高兴极了,乖乖的跟在师尊身后,就像一只乖巧的小动物。
师尊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何站的远?”
殷危娄挠挠头发,说道:“师尊不是不喜欢人亲近?”
白予卿的眉头皱了起来,就像上好的美玉多了两道刻痕,冷声道:“跟丢了,别怨我。”
殷危娄笑吟吟道了一声是,和白予卿离的近了一些。就站在白予卿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