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殷危娄乖乖点头:“多谢师兄……”

“其实……是我该叫你师兄。”谢琛无奈笑笑,给殷危娄解释六极宗师兄弟的排行制度,“尊上是要收你为内门弟子,门中弟子的排序,是先排内门,再排外门。外门弟子无论入门早晚,见到内门都要叫一声师兄师姐。而你又是咱们寒清峰第一位内门弟子……”

谢琛接下来的话很明了。

就是说,以后全峰上下,无论是谁见了殷危娄这个残废,都得规规矩矩地叫一声“大师兄。”

殷危娄有些怔愣,盯着谢琛,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这副带着疑惑的模样叫谢琛忍俊不禁,谢琛又道:“尊上执意收你为内门弟子,足见对你的重视。”

谢琛其实并不清楚尊上为何要执意收殷危娄为内门弟子,但是仅仅在心中存疑,压下疑惑,谢琛从来不过多询问尊上的决定。

“师兄不必为难。”谢琛收起殷危娄换下的衣服,扶着他进了药水池,说道:“有一位内门的药修女弟子,今年十三岁,可是我们这些外门弟子见了她,都要叫师姐。”

殷危娄木讷地点点头,再回过头的时候,谢琛已经出了门,殷危娄把自身下沉,泡在药池中,掬起一捧水,药浴的水是暗红色,就像是新鲜的血液,殷危娄玉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药水浸入伤口有些刺痛,血色的药水衬的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重视么……

殷危娄嗤笑。

师尊不过是重视他自己罢了。

不过是最后想要抽掉他的肋骨,锻造一把剑罢了。

假惺惺的伪君子。

殷危娄环视一周,药浴池的周围,是高高的柜子,柜子被分成无数个规整的小方格,方格上标着药名。

从药浴的气味和成色来判断……生骨花、玉肌草、百病消……

这些都是基础配方,还有一味,虽然并不常见,但是既然在药浴水中出现了,十有八九能在这里找到。

思虑及此,殷危娄抓去药池旁边的布巾,擦干净身体,爬出药浴池,又顺手抓起换洗的衣服,披在身上。

他双腿无法站立,有没有东西可以支撑,只能靠爬,眼睛扫过一排排的小格子,目光终于锁定在不远处的地方。

找到了。

败玉血琼花。

此药如果使用恰当,和其他的灵药搭配,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但如果用在别处,则是害人于无形的毒药。

他上一世因为行动多有不便,只能靠读书消遣,医书和毒书都读了不少,从魔窟出来之后,便将以前所学都付诸实践,毒害了不少人。

他用活人试毒,反复比较不同的毒药在不同人身上试验的药效。殷危娄本以为抽筋挖骨之痛就难以忍受,但是毒药往往更能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殷危娄记得很清楚,灵骨之人的血液和血琼花的药性相抵触,二者相溶会形成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刚刚中毒的时候,毒性不会显现,但是会慢慢蚕食修为,消磨心性,日积月累下,轻则修为全无,重则沦为活尸。

活尸没有思想,只能依本能勉强活动,比牲畜更为低贱,比魔族更让人不耻。

殷危娄抬起手,勉强够到药柜,一手撑着身体,另一手勾住抽屉,从药柜中摸索出一朵花,碾碎花蕊,又划破指尖,将血液和花汁混合在一起。漆黑的花汁和血液混在一起,黑红的液体逐渐透明。

他把液体抹在拇指的指尖。

一会儿拜师,是要敬拜师茶的。

殷危娄抿唇一笑。

拜师茶 不知道训什么就训诫子书好了

“师兄?师兄可收拾好了?”

谢琛在外面等着,估计时辰差不多了,但是殷危娄仍然没有动静,这才出声询问。

适时殷危娄已经收拾好了衣装,转着轮椅出来了。

谢琛有些惊讶,问道:“师兄……自己收拾的衣装?”

殷危娄点点头,扯出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家中无人管我,我一个人生活惯了。”

谢琛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

殷危娄的身形消瘦,宽大的藏青色衣袍罩在他身上,更显得瘦弱了几分,和同龄的师兄弟们相比,殷危娄像是小了一号。

谢琛心中很不是滋味,师兄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于是对殷危娄道:“师兄入了尊上门下,便不会像以前那般受苦了。”

殷危娄回头看他,眼中掠过一抹晦暗的神色:“但愿吧。”

在殷危娄上一世的记忆中,师尊并未真正收他为弟子。仅仅说过一句“我收你为内门弟子”之后便置之不理,也从未进行过什么拜师礼,他是师尊收的第一个“内门弟子”,从没有人告诉他一个内门弟子需要做什么,他一直以为认为这一切都是正常的,殊不知拜师礼是每一个内门弟子必须要进行的仪式。

殷危娄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上辈子傻透了。

*

谢琛推着他进了寒清峰大殿,师尊坐在大殿之上,两侧是站的笔挺的寒清峰门中弟子。寒清峰的弟子不多,加上谢琛也就十三人,就算全部站在大殿中,整个大殿也显得空落落的。谢琛推着轮椅,一步步向前的声音,在此刻听的格外清楚。

白予卿有跷二郎腿的不良习惯,坐下的时候,他下意识想翘起二郎腿,奈何周围的环境太过严肃,跷二郎腿和现场氛围严重不符,他又忍住了,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等谢琛推着主角进来。

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路,却硬生生被谢琛走出了皇帝登极的感觉。

殷危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定定地望着白予卿,被推到白予卿面前的时候,应当敬拜师茶了,殷危娄双手支撑着轮椅的扶手,想从轮椅上下来。尝试了数次都跌回了轮椅上,谢琛不忍,想要伸手去扶,伸过去的手,却被殷危娄毫不犹豫地打开,殷危娄一咬牙,撑着轮椅几乎从上面摔了下来。

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了白予卿最不愿意听到的扑通声。

看着即使双腿残疾也要努力给自己下跪的主角,白予卿心中五味杂陈。

多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