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一直在下小雨,等到晚上,雨势滂沱起来。

徐玲玲其实已经是个?演员了,虽然只演过宫女丫鬟之?类的小角色,但全班只有她演技最好,还有拍戏经验。

所?以肯定是她来演整个?舞台剧的女主角,孟良平还让她再担任下导演。

他们这个?作品说是舞台剧,其实更?像经典重现,晚会节目太多了,就算是舞台剧,也顶多分给他们十几二十分钟时间,所?以没什?么剧情,重点是重现经典片段。

有两个?女生在讲台上试戏,想演梁祝,演的是最后的殉情和化蝶。

孟良平也在,他扛了个?摄像机过来,学校让拍点花絮,总之?还挺像模像样的。

搞得岑雾还以为?自己在什?么剧组。

岑雾十六岁第一次执导电影,当时他父母已经去世三年了,他也从?姑姑家搬了出去,有次放学,他爸爸的副导演突然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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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导演叫陆敛,才二十多岁,是他爸爸的学生,跟着他爸爸拍过两三部电影。

父母去世后,岑雾几年都没怎么见过他,没想到再见面,陆敛胡子拉碴的,眼底青灰,窝窝囊囊穿了件夹克,整个?人都很落魄。

“小岑,”陆敛疲惫地?跟他说,“我有事想找你,能不能请你吃顿饭。”

岑雾没拒绝,陆敛请他去吃了个?麻辣烫,不是他抠,他确实真的没钱了,岑雾看着他皱巴巴的衬衫,没忍住问:“陆导,你怎么了?”

陆敛一张嘴,嗓子就哑了,但岑雾才十几岁,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在岑雾面前哭,所?以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擦眼泪。

岑雾的爸爸岑深去世之?后,他们那部电影就没再拍下去了,岑深是总导演,又是总制片人,掌舵的人都死了,投资方纷纷撤资,对剧组失去期望。

岑深的团队也就地?解散。

他还没那个?能力挑大梁,只能去别的剧组,继续给人当副导,简直受尽白眼。

岑深是国内名?导,嫉恨他的人不在少数,师父走了,他去哪儿?都被人奚落。

拍得好了,功劳是别人的,拍不好,就嘲讽他岑深的学生就这种?水平?

娱乐圈拜高?踩低,他什?么都不是,这次又因为得罪了制片人,被赶出剧组。

“小岑,”陆敛跟岑雾说,“我想重启那个项目,这次再不行?,我就退圈了。”

岑深留下的电影叫《飓风》,大型灾难亲情片,本来是当年的贺岁档票房冠军预定,圈内圈外都很看好。

但当时只拍了一半,岑深的手稿都在车上被烧毁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跟他的妻子,也许只有岑雾知道他后续打算怎么拍。

陆敛手头现在只有剧本,还有残缺不全的分镜,他想问问岑雾还有没有岑深的遗物。

“我也没有。”岑雾摇了摇头。

父母去世,家里能抵债的都拿去抵债,他手头都是些不值钱也不重要的东西。

当晚陆敛喝了很多酒,喝到最后,眼眶通红,突然拉住岑雾说:“你能不能拍?”

岑雾愣了下。

他从?小在剧组的时间比在学校都多,确实也经常去剧组帮忙,甚至比陆敛这个?副导都熟悉片场,但他从?来没自己拍过电影。

陆敛越想越激动,他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他没完全指望岑雾,毕竟岑雾年纪还小,但还有他啊,他跟岑雾加起来也不行?吗?

岑雾当然希望能拍完父母留下的电影,就算天方夜谭,他也动了心。

最难的是演员跟投资,陆敛去问过,当年的演员,一多半都不愿意再参演了,投资他也没拉到多少,撑死了只有几百万。

他跟岑雾开?始到处求人,想拉点投资,岑雾也不是一开?始就社恐的,虽然当时也不至于是个?e人,但总之?能正常说话。

他跟陆敛低声下气,也没搞到一分钱,不是被赶走,就是被冷嘲热讽。

没人觉得他跟陆敛能拍出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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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陆敛都快放弃了,突然有个?岑深的老朋友联系了岑雾,说可?以商量投资。

他跟岑雾连夜买了车票赶过去,对方在饭店等他们。

“叔叔,”岑雾将剧本跟分镜都拿出来,递给对方,“您先看看剧本。”

已经拍完的一百多场戏他也保存着,让陆敛把备份带了过来。

对方将剧本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说:“不急。”

岑雾也不太懂对方的想法,既然对方现在不想看,他也就没强求,起身?给对方倒酒。

岑雾当时十六岁,少年人的骨骼还没完全长?成,但已经有相当冷艳的一张脸,黑发雪肤,很年轻很年轻,尽管弯下腰,脊梁骨也好像有什?么冷硬的东西在支撑着。

以至于永远不会在他身?上想到任何柔软,甚至于软弱的词。

对方很轻地?哼笑了一声。

岑雾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他冷脸躲开?对方搂在他腰上的手,对方似乎被他的不识抬举惹怒了,但还是愿意再给他一点耐心,“拍这部电影,没什?么不行?的,只要你想。”

那双浑浊色欲的眼抬起来,语气暗示的意味很重,往岑雾手上摸。

“张总,”陆敛都愣住了,一股强烈的恶心往上涌,但又得罪不起对方,只能忍住火气挡在岑雾前面说,“我记得岑导跟您是朋友。”

张总不耐烦地?皱眉看向陆敛。

岑深死都死了,还能拿他怎么样,他惦记岑雾可?不是一年两年,这也算得上深情了,何况他还愿意给岑雾几百万,让他去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