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人是吴家请来当中人的,张梅先是将吴晓梦臭骂了一通,“行啊,那个烂货害得我儿子没能考试,我还没找她麻烦呢,她倒叫你来当中人...”
浑浑噩噩睡在里屋的林峰听到吴晓梦的名字,霍地睁开了眼,竖起耳朵听着,当初人在这里的时候他总觉得是吴晓梦高攀了自己,自己娶她就是来操持家务的,等人真的走了,他又好像犯贱一样开始回忆起吴晓梦的好来,将他几个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家里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日热汤热饭送到手上。
外面已经谈到嫁妆问题了,张梅吐了口浓痰,“她想离婚可以,她哪有什么嫁妆?这些是害我儿子的赔偿,她一件东西都别想拿回去!”
王菜花看不惯张梅这贪婪的样子,劝道:“嫂子,做人可得讲道理,这东西是人家带来的,你要是强行扣下,别人背后要说闲话的。”
“谁敢在背后嚼舌根要烂舌头!”张梅狰狞的脸难看至极,“反正离婚可以,嫁妆?休想!”
“我不同意!”门口突然传来林峰的声音,他自从错过高考后就一直颓丧地睡在床上,一脸的青茬胡须让他几乎看不出之前的清秀,“我不同意离婚!”
林雪从外面跑进来,她也想起后妈的好来了,每天给她梳漂亮辫子,问林峰,“爸,妈要回来了吗?她要是回来,我再也不吐她口水了...”
林峰还没说话,张梅抢着骂道:“你妈?你妈早就死了!”她指的是林雪的亲妈韩茹,前两年出国热,韩茹没考上大学,非闹着要出国,跟林峰扯了离婚证后丢下几个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怕韩茹如愿以偿,早就去国外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首都机场,一趟外国的航班降落,韩茹披着时髦的纱巾满脸疲惫地出现在出站口,拖着一只黑色皮箱,听着耳边熟悉的口音,她不禁泪目。上辈子她轻易听信别人,以为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挣钱容易生活质量高。去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没有钱,也没有人雇佣,她一直生活在最底层。
后来她千方百计地嫁给了房东老头,熬了十来年终于拿到了绿卡,老头在床上有怪癖,她忍受了十来年的非人折磨终于熬死了老头回了国。
前夫早就重新组建了家庭,她的三个孩子成长得很优秀,为了亲近孩子她接近那个在国企当个中层管理的前夫,本以为是前夫将孩子养得这么好,后面才发现是前夫的现任妻子,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将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了韩茹的三个孩子身上。
林峰一直没忘记她,韩茹一出现他就像闻到味的狗一样凑过来,韩茹自认为自己本就是原配,也不算插足,理所当然地将林峰抢了过去,也获得了孩子们的谅解。可她慢慢发现,替孩子养孙子,替平庸的丈夫做饭洗衣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幸好几个孩子事业成功,她也不缺钱花。
可没想到一场车祸让她重回了1986年,她出国两年用年轻的身体换来了房租的时候。
韩茹果断偷了老头的钱买了回国的机票,她能力有限,在美国永无出头之日,回来才有机会过上想要的生活。
她并不打算回去找前夫,林峰这个时候还在穷困潦倒,前途也有限,几个孩子也有前夫的现任替她教养,前世她能将孩子养得那么优秀,韩茹并不担心。她不会再选择和林峰结婚,这种平庸的男人支撑不起她的野心。
第13章 第 13 章
王菜花从林家回来就直接来了吴家,将张梅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王菜花嘲讽地笑道:“当初结婚的时候人家不打结婚证,我心里就一个咯噔,当时谁都知道林峰是要考大学的人,我怕人家将来考上大学辜负咱姑娘,可当时酒席都摆了,这话好说不好听,我只能阴着没说,我今天上门去说,林峰还跑出来说不同意呢!”
她笑道:“你们是没看到,晓梦之前没嫁过去的时候,林家就乱糟糟脏兮兮的,那张梅不是个利落人,腌臜死,家里又乱又脏,三个小孩也是成天就着鼻涕下饭,晓梦过去收拾得干干净净,那臭婆娘不知享福,现在晓梦一走,又打回原形了,家里一大股尿臊味。”
“她不肯归还家具,说是晓梦害林峰没考上大学的赔偿,笑死个人了,林峰考不上大学跟晓梦有什么关系...”
王菜花说了一大堆,都是替吴晓梦打抱不平。走的时候张玉兰还切了小半块腊肉让她带上,她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事是林家做得不对,任何人问我我都是这样说,晓梦是个好姑娘。”
王菜花一走,吴家就开起了家庭会议,已经请了中人去说和,讲过礼数了,对方不讲道理不归还嫁妆,这不合适,要脸的人家干不出来。
吴建国抽了几口旱烟,对吴能武说道:“一会儿你跟我走一趟大伯家。”
对于拿回嫁妆,吴能武夫妇是举双手赞同的,他们想起两间新房,那些家具拉回来,正好给他们用,当年张玉兰执意要给吴晓梦备这么多嫁妆她就颇有微词。
吃过饭,吴晓梦带着吴能文吴能富出摊去了,这回人多了,三轮车带不了这么多人,白天的时候又找人租了一辆三轮车,两辆车能拉更多东西,今天准备得比较多的是河蚬和小龙虾,足足带了六大桶。
吴晓梦还是觉得品种太单调了,感慨道:“要是能弄烤鱼就好了。”
吴能富耳朵尖,问道:“烤鱼怎么弄?好吃吗?”
吴晓梦点头,“好吃呀,不过我们精力有限,现在也没什么本钱,后面再考虑吧。”
兄妹三人出发后,吴建国带着吴能武也朝兄弟吴建斌家走去,两家隔得远,吴建国家在村中间,吴建斌家在村头,吴建国在这里也有一块宅基地,分家的时候,他爹将新房子分给了吴建斌一家,吴建国住在旧房子里。
吴建斌家条件好很多,女儿嫁到了城里,在城里给两个兄弟找了临时工,吴建斌日子好过,总看不起吴建国一家,所以来往不多,但总归是血缘兄弟。去林家抬家具得几个壮汉子,吴建国想找两个侄儿帮忙。
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吴建斌的两个儿子在城里做工回来得晚,晚饭也晚,这会儿才吃饭。
等敲开门,嫂子赵荷花一看到父子俩脸皮就耷拉下来了,还以为两人是闻到肉味来打秋风,等吴建国将来意一说,吴建斌拉着脸没说话,两个侄子也装聋作哑扒饭。
赵荷花皱眉说道:“他二叔,要我说啊,这晓梦也太任性了,要死要活要嫁给人家,现在又想一出是一出要离婚,离婚?她可真敢想,一女嫁二夫,在过去啊是要被浸猪笼的!就是现在,吴家祖宗的脸都快被她丢尽了!我听说她还倒腾去城里做生意!一个女人家,这样抛头露面,真是丢人现眼,他二叔你也不管管!”
赵荷花是单眼皮,赶时髦修得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尽显刻薄,她两个儿媳巴结婆婆,也跟着说道:“妈说的对,这样的女人也不太守妇道了!要是真离了婚,以后还有谁敢娶?二叔,你可别由着她,她年轻不懂事,真离了,一辈子可就完了,你是没听见村里人都是怎么背地里戳她脊梁骨的...”
婆媳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吴晓梦说成了放荡不守妇道的人,在这期间,吴建斌一声没吭。
“砰!”
吴建国拎起屁股底下的板凳砸在地上,沉默不语地走了出来。
吴能武被吓了一大跳,他刚才在专心闻大伯家的肉香,根本没空在意大伯母她们说的什么,连忙跟了上去,“爹,你生这样大的气做什么?”
吴建国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骂道:“你是聋了还是死了?她们这样说你妹妹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能武啊能武,你的心肝被狗吃了?”
父子俩一前一后地回到家,对在大哥家的遭遇吴建国只字未提,只对张玉兰说了一句,“我们父子四人去抬!”
银河大饭店外。
银河大饭店这段时间生意空前的好,随着改开以来,工资福利都有所提升,人民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不再满足于茶余饭后娱乐的单调,银河大饭店舞厅开业以来一天比一天红火,连带着外面的小夜市规模都越来越大。
没有固定的摊位,每天最好的位置都要靠抢,吴晓梦他们住的远,来的时候是没有好位置的,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所以吴晓梦也不拘于摆在哪里。
今天有大哥的加入,都要轻松很多,龙虾准备得多,也费油,准备了两桶豆油。
她特意看了一下,昨晚上学他们卖龙虾的那个摊主今天还在卖龙虾,他们生意火爆别人都看在眼里,吴晓梦专门缝了一个无顶布帐篷让吴能富坐在里面抽虾线。多数人都知道龙虾背部有一条虾线,就是不知道这条虾线要怎么抽出来,所以这也算是他们的核心竞争力之一,只有他们的龙虾是最干净的。
就算以后有人琢磨出了怎么抽虾线,那吴晓梦他们也还有味道可以取胜。
今天准备了两种口味,一种香辣,一种蒜蓉,昨晚上点爆炒黄鳝的客人比较多,河蚌的销量不太好,没多少人喜欢吃,今天就没准备。
吴晓梦一开火炒起来,第一波客人就来了。
“听说你家的香辣小龙虾好吃,我们特意没吃晚饭等着来尝尝。”
吴能文第一天出摊有些拘束,不知道该怎么招呼客人,吴晓梦招呼他们坐下,“你们想吃点什么,今天有新品蒜蓉龙虾,是不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