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梵心大师还教我们做了山药茯苓芡实茶,要三蒸三晒,到时候我亲自给爷爷做一罐,虽然比不上你给爷爷留的好茶,但喝一点对身体也挺好的。”
“要是你做的,那老头子哪还能看得上我的茶,肯定天天抱在怀里当宝,见人就炫耀……”罗靖坤嘴角弯了弯,无奈一笑。
罗虞又问了几句老爷子的身体,罗靖坤一一答了。
而后,他顿了顿,似乎在心中做了好久思想准备,才浅浅道:“阿虞,这次过来,老爷子还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罗虞捧着茶抬头,一脸平静,然后忽然勾起嘴角,冲着罗靖坤眨眨眼:“要不,让我猜猜吧”
“嗯?”罗靖坤看着对面小姑娘出乎意料的反应,懵了。
“我猜你说的这事儿肯定跟山上新来的大和尚有关系。”罗虞捏着下巴,一本正经的分析。
“而这大和尚前几天刚给我检查过身体,表面波澜不惊,但转头吴擎却溜了。”
“他告诉我燕城有紧急的事需要回去处理几天,但说话的时候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四处乱瞅,可见绝对是在诓我!”
“所以必然是我和这大和尚之间,有什么事情悄悄发生了。”
罗虞犀利的目光顿时射向坐在旁边一脸紧张的吴擎。
吴擎浑身一颤,心虚地撇开眼神,装模作样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却发现里面空空,自己在喝空气,顿时更尴尬了。
罗虞哼了一声,将目光收回来,“只要略一思考当时他对我做了什么,格外关注我哪些地方,便一下子能猜出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她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转而盯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罗靖坤,一脸了然,“所以,是这大和尚说可以给我治疤吗?”
罗靖坤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
“可看你们犹犹豫豫,有些难以启齿,还费了这么些天的功夫来商量,必然是这位大师并没有完全的把握。”
“所以,你们怕失败,怕再次打击到我,是吗?”
她目光如炬,狭长的凤眼中黝黑的瞳仁似乎酝酿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深沉。
罗靖坤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良久,苦笑一声,“看来是三年的时间太久,我都忘了小鱼儿才是咱们家心思最多、最聪明的那一个……”
他瞧了一眼旁边那个目光闪躲的愣头青,摇摇头,吴擎这小子,从小就被她耍得团团转,此番哪能逃得过这只小狐狸的法眼。
第227章 一个重要的决定
“所以呢,阿虞,你的选择是什么……”罗靖坤的脸色陡然变得郑重而肃穆,语气也多了几分深沉。
罗虞默默坐在凳子上,掌中的热茶渐渐被阴冷的空气卷走温度,连她的手心都有了几分凉意。
“阿虞,这几日,我已派人去这位梵心大师所在的灵业寺彻底调查过当年的事,他的确曾用一剂特殊的方子,为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孩祛除过面部的伤疤,那孩子的严重程度,并不亚于你……”
“但……那方子药性凶猛,治疗过程痛不欲生……”罗靖坤语气犹豫,目光中闪过一丝心痛。
“还有便是,那大和尚说,你是天生的疤痕体质,且伤疤愈合已过去了三年,若要完全恢复以前的样子,只有一半的把握……”
将所有顾虑全盘托出,罗靖坤心中的大石也缓缓落下,即便他和罗老太爷已经为此揪心了多日,但最终的决定仍是由罗虞自己来选择。
那是她的路。
即便上一次的选择让她吃尽了苦头,但罗靖坤也相信,罗虞没后悔。
她从没后悔选了演员这条路。
座上的女孩神色平静而淡然,她将杯中的拐枣茶一饮而尽,再抬起眼时,黝黑的眸中已尽是果决与无畏。
“二叔,你一定早就知道我的选择了吧……”
她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释然与洒脱,转而望向罗靖坤,双目清明,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最差也不过就是白白再受一次苦,最差……也不过就是带着这道疤继续过一辈子。”
“可是……”她微微一笑,眼中盈满熠熠荧光,“这次不一样,这次即便再痛苦,我也不是那个一腔孤勇,硬着头皮向前冲的小女孩了。”
“现在我的身边,有支持我的亲人,有真心相伴的朋友,所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他们都会握紧我的手,给我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你说对吗,二叔?”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细碎的阳光射穿乌云,绚烂而肆意地从窗缝中溜进来,洋洋洒洒地落在罗虞的碎花小棉袄上,给那娇小而零碎的粉紫色小花镀上金亮的色彩,仿佛活过来一样。
布料的底色是常见的嫩红色,土气了些,但浅浅一层棉花塞在里面,被捶打得又轻又薄,这个天气穿着轻便又暖和。
这是王淑芬前些日子和刘利红她们一起在大集上扯的布,亲自认了针,给家里的女孩儿们每人都做了一套,她说这块料子鲜亮,小姑娘才能衬得起。
轻脆而坚定的声音尤萦绕在耳际,罗靖坤身体凝滞,目光从那鲜活的小花上移开,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他的小姑娘,终究是长大了。
从一只暖巢中的雏鸟,长成了即使折翼也要在云层中穿梭的鹰。
吴擎眼圈红红的, 双拳紧握,嘴唇嗫嚅了下,没说话。
“好,都听你的,阿虞。”
罗靖坤的笑直达双眼,轻轻握住罗虞的双手,声音低沉而柔软:“失败也不怕,二叔永远站在你身后。”
罗虞点点头,笑得更灿烂了些,连总是显得清冷疏离的凤眸中都盛满欢喜。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夹杂着老和尚喋喋不休的抱怨声,洪亮有力。
“哎呀,许施主,都是你这磨磨蹭蹭,老衲的伞都被吹跑了,你看看这浑身湿的,晚上必须得来碗鸡汤去去寒气……”
“大师,是你自己嘴馋,非要去摘那山里红,才不小心把伞掉进河里的,若不是许夏把斗笠借给您,恐怕您脑袋也要淋湿了。”这是孟北野,一本正经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