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打开信件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就僵住了,他先打开的是永宁侯府的信件,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把信纸放下,又打开唐大学士府的信件。
这回他是彻底懵了。
师爷看他的反应觉得奇怪,便拿起信件看了起来,一看就知道知府为何是这个反应了。
师爷颤着声音:“永宁侯的哥儿和儿婿在玉山县?”
知府是个稍微有点大肚子的中年男子,此时整个人呼吸急促,瞳孔缩小,大肚子一颤一颤的。
“永宁侯的儿婿,去年的探花郎,唐大学士的子侄,竟然被困在了玉山县?”师爷喃喃。
如今距离封锁玉山县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什么都晚了。
之前知府联合广信府的守卫,把玉山县封锁之后,过了几天找人去查探过,确认玉山县的人感染了天花之后,就打定主意要把玉山县封死,直到感染天花的百姓全部离世。
之后他就写了折子,上报给朝廷,当时知府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做了明智的选择,把天花控制在玉山县内。
知府当时有多自喜,现在他就有多惊惧。
得罪了永宁侯府还好说,永宁侯是武将,管不了他。但唐大学士就不一样了,只要稍微动动手指,他一个地方官员,还不是随便被捏死。
更别说唐大学士的信中,暗暗表示这位探花郎是钟阁老看重的人才,有意栽培。
知府闭了闭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陆川和谢宁每到一个有驿站的地方,都会给京中寄信,否则谢母可不放心。
在去到玉山县的第一天,谢宁就给谢母写了一封信,把姜姨一家的情况全部都写了,并及时让人把信送出去。
谢母是在二十多天后收到这封从玉山县寄出的信件,此后就再也没收到过谢宁寄回来的信。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路上耽误了,又等了好几天,还是没等到新的信件。
再之后,就是广信府知府上折子到朝廷,向朝廷禀报玉山县出现了天花,当地知府已经把玉山县围了起来的消息。
谢母听到消息时,算了算最后一封信寄出的时间,和玉山县被封锁的时间,算到了谢宁和陆川当时就在玉山县,她当场就晕倒了。
整个侯府当时都慌了,府里只有谢明夫夫和大嫂张氏在,他们急忙让人去把永宁侯和谢博喊回家。
好不容易把谢母掐醒了,谢母的第一句话就是:“宁哥儿,宁哥儿离开玉山县了是不是?他没有写信回来,肯定是在哪里耽搁了。”
谢明看着他娘自欺欺人,却不忍戳破她。
他找人打探过消息了,玉山县出现天花一事,确实为真。
按照时间线,当时宁哥儿和陆川,也确实是在玉山县。
不过谢母终究是个坚强的人,自欺欺人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清醒,接受了自家哥儿和儿婿可能在天花灾区的事实。
她当即决定,要派人去玉山县寻找谢宁和陆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必须要知道谢宁和陆川安全与否。
谢家三个男人都有官职,不能擅离职守,若非如此,谢明他们肯定会亲身前往玉山县。
最后只能派府中的侍卫,和习惯走镖的镖师,一起前往广信府找人。
永宁侯写了一封信给广信府知府,让他行个方便,把他派过去的人放进玉山县。
为防知府不给武将面子,谢明还特意去寻了唐政,以唐政和陆川的关系,让他找唐大学士要一封手信并不困难。
此次出行,镖师们还带了不少治疗天花的药物,就连府中的梁军医,都被永宁侯派了出来。
梁军医也算是看着谢宁长大的,不论是生是死,总有见过才行。
知府不敢不把梁军医一行人放在眼里,在看到两封信件的时候,他知道若是那两人在玉山县出事儿了,自己的仕途要完了。
两个月过去了,虽然知府也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万一永宁侯的哥儿和儿婿挺过去了呢?
不是每个中了天花的人都会死,也有活下来的人。
知府抱着这点期望,亲自带人来到封锁的路段,把梁军医一行人送了进去。
让知府进去他是不敢的,仕途和性命哪个更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梁军医打头,带着府中的侍卫和明竹镖局的镖师,一共十几个人,防护好自己,才带着药材行李进入玉山县区域。
从封锁点去往县城的路上,没见着一个人,玉山县一片寂静,田地都荒芜了,无人耕种。
梁军医越走心里越沉,以现在的状况,公子和姑爷危矣。
天花,多么令人恐惧的疫病!
十不存一!九死一生!
一行人越走越沉默,心里一片死寂,都认定公子和姑爷凶多吉少。
如此沉默着走到县城门口,此时城门大开,竟然还有守卫在值守,梁军医一行人大惊。
不等他们问话,随后便透过城门,看到里面有不少百姓行走来往,不像得了天花的模样。
他们呆立在原地,引起了城门守卫的主意。
这段时间以来,城里城外的百姓,只要是没被感染天花的人,基本都接种过牛痘了。除了有几个老人,因为体质太弱,没能熬过高热而意外离世,接种了牛痘的百姓,几乎都痊愈了。
最先一批爆发天花的百姓,他们的运气没那么好,有八成的人都熬不过去,只能被拉出去深埋,剩下的两成人,因为有陆川的药材支撑,侥幸活了下来。
当时陆川用武力和钱财镇压了另外两间药铺的老板,全面接管了他们的药材库,但还是不够全县的百姓使用。
于是陆川就做主,先把药材给病情更严重的天花病人,不管生存率有多少,能活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