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延的时间越久,越有助于洞察对方的真实意图,也就越能掌握主动权。毕竟,在这种环境下羁押候审,滋味不会好受。
“可是,”审讯军官面露难色,“上头施压很紧,尤其是议会方面,三番五次下令要求我们尽快取得突破。”
李勐淡淡道:“池将军会去协调好各方关系的。”
回到首都的家里,已经是凌晨两点,比李勐预计的时间还更晚。
季语迟听到门锁转动的声响,慌忙站起身,家居服的布料因为趴在餐桌上睡着了,而被压出乱糟糟的褶皱。玄关处,高大的身影刚探进来,他便快步迎了上去。
Alpha身上还残留着风雪的寒意。
“还没睡?”李勐解开军装扣子的动作顿住。越过Omega单薄瑟缩的身影,能看到餐桌上摆满了早已冷去的丰盛菜肴,和精美的生日蛋糕,翻糖立牌上写着两个数字。
“怎么今天这么晚?”
“忙忘记了。
“也没和我说声,我一直在等你。”季语迟喉间泛起酸涩,连维持故作善解人意的假笑都觉得吃力。
“抱歉。”
季语迟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又很快闭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道:“我只、只是想给你过生日。”
李勐静静地站着,玄关的射灯有些刺眼,令他看不清季语迟眼睛里涌动着什么。心底竟隐隐有些庆幸,因为他害怕一旦看清,就再也无法回避。
那些澄澈的、纯粹的爱意。
第48章 气人的老公
寒冬的凌晨两点。
餐桌上的菜肴早已冷却,餐盘表面漂了一层板结的动物油脂,切片的蔬菜水果在室内暖气的烘烤下加速氧化,边缘泛黑蜷曲,任谁看了都会食欲全无。
“虽然晚了点,但正好可以给你当夜宵,”说着,季语迟微微欠身,作势要去端起盘子,“我去加热吧。”
“不用。”李勐神色略显疲惫,回程途中他随便吃了几口三明治充饥,此刻确实没什么胃口。
“那给你热碗汤,好不好?”
“不用了。”李勐道,瞥见季语迟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他又说道:“我真的吃过了。”
确实,一桌子的冷汤冷菜,即便摆盘再精致,甚至经过二次加热,本质上也还是剩菜,实在让人难以下咽。季语迟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那你过生日,至少吃块蛋糕吧?”
李勐垂着眼帘沉默片刻,轻轻地叹了口气,拉开餐椅,在大理石地面拖出的沉闷声响中坐下。
掀开玻璃罩,季语迟小心翼翼地捧出蛋糕。象牙白的奶油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新鲜红润的草莓错落有致地点缀其上,最外圈则装饰着从玻璃花房摘回来的铃兰花朵儿。
季语迟道:“我们点蜡烛,许个愿,好不好?”
李勐却满脸倦色,语气显得不耐烦:“都这么晚了,别折腾了。”
“可是……”
“切蛋糕吧。”
季语迟没再坚持,拿过蛋糕刀,手起刀落,将蛋糕切成几块近乎完美的三角形。蓬松的蛋糕胚夹着自制的覆盆子酱,殷红的果酱顺着切口缓缓流下,色泽诱人,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动 。
蛋糕被盛放在精美的白色骨瓷碟上,季语迟推到李勐面前,又把刀叉递到他手里,眼神中带着期待:“试试看。“
“好吃么?”
“嗯。”李勐随意扒拉了几口,便放下刀叉。季语迟望着他微蹙的眉头,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欢,还是只是累得没了胃口?
季语迟心不在焉地尝了尝。
李勐爱吃甜,也很能吃甜,那些季语迟吃起来甜到发齁的,正是对他来说刚刚好的。季语迟照顾他的喜好,做蛋糕时特意多加两倍的糖。
也许是心情过于难受,季语迟只觉嘴巴苦得很,连蛋糕入口都尝不出一丁点甜。原来,心里的苦当真能盖过口中的甜。
无论如何,该有的祝福还是要有,季语迟道:“生日快乐。”
“谢谢。”李勐点点头。
“我今天去看了爸爸妈妈,今天是妈妈的忌日,嗯,我也替你献花了。还遇上了妈妈原来的学生。”季语迟说起下午的事情。
怪不得他身上有奇怪的、属于别人的味道,李勐本来想问问,但季语迟解释了,也就没再细问。
话题结束后,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季语迟不知道,李勐也不知道。
他们结婚即将五年,仔细回想,记不起日常交谈的话题,更想不明白这段婚姻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只要两人待在一起,身体和信息素就不由自主地相互纠缠。可这并没有带来意气相投的无话不谈,相反,沉默如同错位的剧本,总是在他们之间反复上演。
无声的对峙仿佛有着实质的重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那些短暂存在过的亲昵,也被挤压得消失不见。
许久,季语迟垂下眼睫,站起身收拾盘子:“你先去睡吧。”
“嗯。”李勐没有起身,望着妻子在水槽前的单薄背影。
妻子提前备好的蜡烛,却没有被插上生日蛋糕,从来没有点燃,自然也不会熄灭,更不会淌下烛泪。那些不曾对着蜡烛许下的愿望,就像来不及说出口的告白,没有开始,也就不会有结束。
没什么值得惋惜的,李勐这么对自己说。
洗碗的手顿了下,季语迟听到李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需要这样。”
他下意识反问:“怎么样?”
“为我做这些。不需要。”
季语迟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不过是想给你过个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