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这种事……”季语迟只觉难堪得无法启齿，“对不起，真的，我做不出来……”

季漠不经意间流露的那点急切，很快消失不见。他的脸上再次挂起季语迟熟悉的温和神情，通情达理地说道：“的确也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既然你不愿意，哥哥肯定不能逼你。”

听到季漠这么说，季语迟反而相当内疚，偷偷抬眼瞧了瞧季漠。他拿了季家这么多好处，却连这点事都不愿意为季漠做，实在说不过去。

那时候的季语迟还不知道，这其实是季漠深谙说服之道，故意采取以退为进的迂回策略。

季漠什么都没有说，季家会馆的其他工作人员旁敲侧击，给季语迟递了话。架不住内心的愧疚感，季语迟只得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他是政治犯的儿子，比那些私生子出身还不堪，不能因为被季家收养了，就真把自己当成上等人。如果没有季家，他可能早就被送到休养院里。想到这，他默默地点头同意了。

此刻李勐发泄完睡着了，沉甸甸地侧身靠在他怀里，但睡得不算沉。他怕李勐醒过来又折腾人，便温柔地哄着对方入睡。一下又一下，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穿过Alpha黝黑的发丝。

情//热暂时消退，李勐的意识略微清醒了些，他微微睁眼，认出是在休养院的房间里。他能感觉到妻子温柔的手指，还能闻到清淡的信息素。他又安心地睡去，与妻子的往事浮上心头。

程瑾死后，他的精神力始终不太稳定。时局紧迫，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去伤感和缅怀。军部很快向他下达最后通牒，要求他必须尽快确定伴侣。他也认为这是合理的要求，便服从了军部的安排。

他被带到休养院，等待与合适的Omega完成匹配。人们关心他的身体状况，更关心他的精神力水平，没有人关心他的情绪或是感受，久而久之，他也渐渐变得像块木头，不再有情感波动了。

匹配的第一个环节是信息素契合度测试。对于Omega伴侣，他没有特别的偏好，既然是为了解决情//热，那当然会选择信息素匹配度更高的。

在等待抽血的间隙，他听到隔壁候选室的Omega们在小声闲聊。出身世家望族的Omega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娇艳得像沾染露水的玫瑰。对方应该根本不知道他能清楚听到，不然也不会说了。

“我刚刚看到李勐了，我的天，他真的好帅啊！比照片上帅多了！”

“他的精神力那么不稳定，标记的时候肯定很凶吧？”

“他会不会很难被安抚？我听说S级需求特别大……”

李勐面无表情，沉默地坐在抽血室的长椅上，他的精神力问题向来是各方诟病的议题。他本就没有耐心去听旁人说闲话，可S级Alpha的耳力偏偏好得过分。

“季家的那个养子也来了。”有人细声细气地说。

“是哪个呀？”另一人好奇地顺着问道。

“坐在最边上的，浅色头发，皮肤很白的那个。”

“哦，就是那位啊！当年季家收养他，估计也是为了把他送出去联姻，伺候那些高阶Alpha吧。”

“是啊，如果李勐看不上他，他哥哥也会很快给他安排别的Alpha吧。我听说，季漠打定主意要让他找个S级呢。”

“其实，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季家会真的对他好吗？”有人小声嘀咕。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小了，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许是因为季语迟看了过去。

李勐下意识皱起眉。

那天在季家会馆的联谊会上，季语迟主动邀请他跳了一支舞。Omega外表秀美温良，红着脸的时候看起来羞答答的，胆子却不小，缠着他要了联系方式。

Omega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发来，他从来没有回复，有时是因为在忙，有时是单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每条消息都看过，也没有选择删除。

他忽然意识到，倘若接下来他没有选择季语迟，那么，季语迟很快会被季漠送到其他Alpha身边，然后被对方永久标记吧？

第34章 季语迟心里酸酸的

信息素匹配报告出来了，有四位Omega与李勐的匹配度在 80% 以上。季语迟是其中之一，但他不是匹配度最高的。有两位排在他前面，第一位是联盟粮食巨头的小儿子，第二位是建设开发署官员的独生女。

精神力狂乱躁动的Alpha需要被Omega 的信息素安抚，不一定要有身体接触。但两人相处久了，便会慢慢产生感情，很多人把这当作接近权贵的机会。这件事李勐无法独自决定，他还需要与军部高层商量。

池澈的建议是：“就在这四人里挑，反正都大差不差。选个你自己喜欢的，只要匹配度足够高，就能堵住议会那群老头、老太婆的嘴。”

李勐“嗯”了声。

池澈道：“他们的意思是，希望你以后的结婚对象，也从你接受过安抚的伴侣里挑。其实你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接触 Omega嘛。”

李勐点点头：“我明白。”

池澈道：“可以的话，就尽可能一步到位呗。”

李勐垂下眼，黑眸反复扫过那四份档案。上面仅有 Omega 的照片和密密麻麻的简历，内容细致到每年的经历，还罗列了一些生理数值。单单凭这些书面信息，他依然很难想象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从长期相处的角度考虑，样貌倒是其次。”池澈沉思了一会儿，给出诚恳劝告，“我建议你挑个性格好、听话的，以后相处才能顺心如意。”

李勐默不作声瞥了池澈一眼，对方现在和妻子分居，天天和小明星厮混，婚姻也快走到尽头了，显然没资格给出有价值的意见。

池澈耸耸肩：“你别这么看我。就是因为我的婚姻不顺，作为过来人，我才这么劝劝你。”

李勐淡淡地说：“谢谢。”

李勐没有家人，他的养父母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负责照顾他起居的勤务兵。他从程瑾口中，从电视剧里看到过幸福家庭应有的模样，虽然不完全能理解，但听得多了，看得多了，他有时还是会想象未来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

原来，他想象过那个人会是程瑾，可程瑾死了，那么，选择其他人也并没有太大差别。

他的目光停留在季语迟的照片上，忽然想起在抽血室听别人说过的。联盟还没成家的S级Alpha总共就那几人，如果他没有选择季语迟，那季语迟立即就会被其他Alpha挑走。他想了想，不知怎么地，只觉得不能接受。

他抽出季语迟那份档案，说：“就他吧。”

池澈接过来看了看：“季季语迟。他是季漠的弟弟？”

“嗯。”

那时候，池澈还没有和季漠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不然池澈第一个不同意这段关系。池澈难免有自己的考量，沉声说道：“他是季漠那边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换个人吧？”

“我想选他。”

信息素安抚并不绝对意味着需要发生身体的关系，纠缠的信息素更像暧昧的序曲。大多数 Alpha 都会提出进一步的要求，而被选作安抚伴侣的 Omega通常也不会拒绝。

在季语迟那页申请表的右下角，有一个用铅笔画出来的小圆圈。休养院里发生的不是光彩的事情，既然不能摆在台面上说，那么自然也不能摆在台面上拒绝，于是就有了心照不宣的暗号。当 Omega 不愿意与抚慰对象发生身体接触时，就会画上圆圈表示拒绝。

“他不想被你碰，”池澈指着婉拒的暗号，继续劝李勐，“能给你的只有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