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谦白发了笑脸过来:“好。”
季语迟从备用服务梯上到套房楼层,正巧一群气势汹汹的Alpha客人从旋转楼梯走下来。走在最末尾的那个人,上半身刚好被水晶吊顶的朦胧光影遮住了,只能看见穿着深色西裤的修长双腿,随着迈步而摇曳出优美的幅度。
季语迟特意避开,让客人们先走。
那人露出脸来,季语迟笑着打招呼:“这么巧啊!我正想给你送东西呢!”
竟然是戴谦白。
他的面容仍是英俊文雅的,可置身于在这群人之中,态度透着骄矜劲儿,高高在上地扬下巴,完全不见季语迟所熟悉的感觉。
戴谦白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走过季语迟身边,就像压根儿没看见他。
季语迟赶忙拉住他,将那瓶红酒递过去:“这是给你的。”
为首的Alpha扯住季语迟衣领,呵斥:“你干什么?”
季语迟耐下心解释:“我是戴谦白的学长。”
戴谦白对同伴们说:“你们先走。”话刚说完,没给季语迟反应的时间,他一把将人扯到旁边的后勤间里,厉声问:“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吗?就这么贸然冲过来!”
这一刻,戴谦白蓦地变成了季语迟不认识的陌生人,明明昨晚他们才见过面。戴谦白总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这是季语迟第一次见到他那么严肃板着脸,显得很凶,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竟然比李勐生气时还可怕。
季语迟被扯得趔趄几步,后背没轻没重地摔在消防管道上,幸好戴谦白眼疾手快扶稳他,不然,他揣在怀里的红酒就要摔在地上了。
“小心!”戴谦白的脸色缓和些许,“你找我有事?”
季语迟怔怔站住,定定地看着戴谦白:“我,我想送你支红酒。我给你发过信息了。”
戴谦白从他怀里拿过那支红酒,“就这个?”
季语迟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和朋友聚会的。”
戴谦白笑了下,又变回季语迟熟悉的模样:“是我误会了。”
季语迟拿出自己都舍不得喝的红酒作为赔礼,对方却丝毫不领情。饶是他脾气再好,此刻也不由生出几分气恼。
他叹了口气,耐心解释:“昨天冲你发火,我很过意不去,昨晚还白吃了你请的饭。我就想送你支酒作为赔礼,是难得的好东西,真的没别的意思。”
戴谦白低头看着季语迟,眼神里是他看不懂的晦涩情绪。
季语迟移开视线:“那个,那我先走了。还有什么需要,联系餐厅经理就好。我会交待他们不要随便打扰你们。”
季语迟没再停留,转身往电梯厅走去,戴谦白疾步追上。他刚想说请留步,却猝不及防被对方拉入怀中。
季语迟隐约能闻到戴谦白传来的Alpha信息素,他想应该是刚刚那群Alpha留下的。季语迟被永久标记过,本能排斥除了李勐之外的Alpha,季语迟难受地皱起鼻子:“放开我!”
戴谦白却故意顺势抱紧他,拍抚着那单薄的后背:“学长,那些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放手!”季语迟使劲推开戴谦白,忍不住讥讽反问:“那你呢?”
和不是好人的人混在一起,还能是好人吗?
戴谦白苦笑了下,沉默良久才说:“我也不是。”
借着走廊晃眼的筒灯,季语迟留意到戴谦白戴着深色隐形眼镜。也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了,镜片外圈的着色层下竟若有若无地透出一抹蓝色。
“叮”的声响,恰巧电梯到了,季语迟神色冷淡地后退半步,走进轿厢。电梯门缓缓阖上。密闭空间里只有香水的味道,季语迟想到刚刚戴谦白的失态,又想起他身边跟着的那群Alpha,不由得为他担忧起来,希望他不要误入歧途。
季语迟拿出对讲机,联系酒店的安保队长:“刚刚有一群可疑人员乘电梯下去了,请留意,别让他们生事。”
他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便亲自到值班室交待工作细节。虽然客房为保护客人隐私不设监控,但公共区域全部装有摄像头。在值班室的闭路电视上,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站在套房那层的走廊上。
另一边。废弃区内。
通往铷矿井的入口被挡风的水泥砌块所阻隔,仅有不到一人宽,能见度极差。工程兵抡起巨锤,凿开一条通道。李勐打头,走进矿道,其他人跟了上来。
矿道走势不断向下,进入洞穴后的电离辐射比外面强得多,耳边充斥着白噪音,嗡嗡作响,士兵们不再交谈。
走了几公里之后,手电筒受到辐射破坏彻底坏掉了。在电筒光线彻底熄灭之际,苏懋修跳跃到石台高处,向空中射出照明弹。
众人借着光线看清了矿道的内部构造。他们身处在直径约五米宽的甬道里,人工开凿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李勐摸了摸石壁,扣下一大块石砾,徒手捏碎了。不黏手,证明其中水分极少,矿道至少是一年前完成施工的。
又走了几小时,他们仍然没有碰到任何活着的东西,更没有遇到四合阵线的敌人。苏懋修终于忍不住问道:“奇怪,怎么连会动的东西都没见一只?”
李勐道:“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了。”
Alpha士兵们脚程快,进入甬道已有大半天,却连人影都不曾见过,不得不说极为怪异。
李勐又朝前方打了一枪,被灌入精神力的子弹发出璀璨光芒,如闪电般刺破眼前的黑暗。他们又往前走了几百米,终于见到了人影,却是早已去死去的人,身上穿着的作战服上什么标志都没有,看不出是哪一方势力的。
苏懋修蹲下来检查遗骸,未发现遭遇攻击的伤痕。他说:“没有致命伤,也没有弹孔。”
李勐道:“更像是被困在这里活活饿死的。”
苏懋修又道:“从尸体腐败程度判断,死亡时间至少超过半年。”
李勐道:“这说明四合阵线至少有半年没派人进过这个洞穴了,否则不会任由尸体躺在这里。”
此时已经能清晰地听到距离地下水流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几乎要盖过了背景的白噪音。铷矿常常伴随地下水源而生,矿床应该就在水声传来的方向。
苏懋修问:“他们该不会已经挖空了矿床吧?”
李勐道:“不像。这里开凿最多不过一年,全靠人力挖掘运输,不可能这么快就挖光。”
苏懋修舒口气:“那就好。我们这趟总算没白跑。”
果不其然,他们继续前进没多久,便看到了更多的尸体,以及大量被丢弃的武器装备,比如冲锋枪,运送的斗车以及挖掘的铁锹铁镐。他们一直寻找的铷矿结晶也零星出现。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里,指甲盖大小的结晶闪耀着诡异的幽蓝光芒,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