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半年，我觉得我仨月都坚持不下来。”

看她那副精气神被雨打风吹一去无踪的样子，李又明想笑，又笑不出来，侧身展臂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新工作毁容效果立竿见影，看着她半睁半掩黯然无光的眼，李又明一脚油门先离开了这个蒸熟周晓艳的高压锅。

周晓艳习惯过五（点）不食，李又明拧开鲜榨的果汁盖子递给她，“是不是觉得忙了一天，却不知道在忙什么。”

周晓艳咽下果汁，两眼无神对不上焦，摇摇头，“干不完，根本干不完。”

但一无所获。

这两天，她楼上楼下四处奔波，总会想起她买第一支手机时，彼时的少年李又明所谓的「别人赚钱那么难，你怎么那么容易」之说，他们因此还差点吵了一架。

现在想来，感谢爹妈，靠脸吃饭真是轻松许多，周晓艳转了转有点水肿的脚脖子，

“你那时小小年纪就开始打工，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她现在有李又明过来接，好吃好喝陪谈心，李又明有啥？对比一下好像差的挺多，有点对不起他。

“不难，有你…..的胸啊～”李又明笑得意味深长。

那时候也是小，二十上下，李又明加班加得无穷无尽，时常会一个熊抱之后把脸埋进周晓艳的胸前，深深呼吸，静默数分钟。

最开始，这对周晓艳是一种撩拨，后来直到他并无杂念，习以为常了开始面不改色。

她一度怀疑她胸前是不是埋了个氧气罐，深呼吸那几下是会吸到氧气还是怎样。

多年爱好体育的缘故，周晓艳的心跳和缓有力，身体里沁出的女香温软沉静，是李又明安神去燥的一味良药。

显然此时的周晓艳无心调笑，她低声蹙眉，“赵亮那个暴君，你在他手底下怎么可能好过。”

“错，”李又明看路，没看她，

“方向感明确就不会累，什么都干，那就相当于什么都不会干，自然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第0134章一三四小

又一个想死的周一到来后，企划部的同事们慢慢地发现，实习生小周不太好使了。

一般在正式员工的概念中，实习生分三类：

一是以留下正式入职为目标，想方设法积极表现的，这种有时并不好用，目的性很强，领导才能入他们的眼；

二是混个履历为以后找工作添砖加瓦的，这种开始时工作很热情大多虎头蛇尾，但再怎么蛇尾，也能撑它一两个月；

三是来躺平的各种子弟，这种有时候并不是应届生，家里的要求就是朝九晚五有个正经地方呆着，家长好知道孩子的确切行踪，不要游手好闲来去无踪眠花宿柳惹是生非…

按综合条件分，这个小周怎么看都应该是第二种。

首先她的第一学历很难留在公司，其次她的那款手机是n多年前的老款，壳都买不着了只能裸奔，也不像个家境特别好的。

可是这刚两礼拜就开始「不听话」了，不多见，这是改主意了还是有靠山了？

小周也不是明着撂挑子，只不过原先是事无大小来者不拒，现在呢，开始给不顾她死活的同事们撒软钉子。

比如同样是查案例，这妹子先应你一声「好」，之后柳眉轻蹙亲亲热热地叫声姐，紧接着客客气气道，

“这个我上回查的就特别费劲，最后汇总出来数量也不够，挺耽误事儿的，要不您先给我讲讲这到底怎么弄？毕竟我这新手初来乍到～”

你说你给她讲还是不讲？讲吧费了半天劲还不如自己查，不讲她又忽闪着一双清澈而愚蠢的大眼睛求指导，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最重要的是，纠结再三你给她讲了，下回，伊小手一摊面露难色，“有点忘了，姐您能再给我讲一遍么…”

一来二去，周晓艳的「业务范围」回归本职。

她本来就是以实习AE（客户执行）的身份进来的，协助企划和各部门按时对接是她的正事，没理由当部门的万金油。

诸如案例分析、竞品分析、比稿校对和提案，那是她循序渐进该了解和学到的内容，而不是一口气塞过来让她眼前一抹黑不得喘息，只剩自我怀疑。

这是真格科技李助理分享给周晓艳的职场箴言第一条：谨慎说「不」。

少做了很多无用功的小周终于不用披星戴月下班了，她给李又明发消息，

「今天天气还行，下班不用来接我，我骑单车回去，顺便锻炼。」

公司的健身房原则上对实习生也开放，但鲜有实习生真去，哪有那个闲工夫，真去了那就是工作强度不饱和。

从公司回公寓，单程十二公里，以周晓艳的骑行速度正好四十五分钟。以后只要不刮风，她都想骑单车回去，毕竟时间被压缩，但身材还是要保持，得随时能打。

一出公司，暮色苍茫，街角那一排鹅黄色的路灯下，那个长身玉立列松如翠的身影，不正是她的少年郎？

又一个暑往寒来，他还在等，似在等风至，又似在等春来。

如此又过了两周多，周晓艳实习的第一个月算是软着陆（鸣谢资深打工人小明）。如果能一直这样相对风平浪静的话，也算是有福气，但日子就如逆水行舟，那怎么可能。

周三一早，各部掌门在二十三楼会议室，开一周一次的管理层例会。

这是个关门会议，向来开局客客气气，过程含沙射影，收尾面红耳赤甚至瞪眼拍桌子。

但每个礼拜还得开，得把一周以来各部门没协调好的事宜吵个明白。

这不，法务和财务上来就火力全开把对方喷了个体无完肤，一个指责对方一堆坏账，另一个反唇相讥「连个豁免条款都写不明白你懂个飞机的财务报表啊～」

那个措辞和语气，后排落座的秘书们面面相觑，这该当如何下笔往会议纪要上写？

一圈战火纷飞，会议接近尾声，又到了设计部老大于总监和企划总监孟秋白女士例行互相扎针时间。

数月之后，公司开山副总之一即将功成身退告老还乡，届时二十三楼会有技术副总一职空出来，上述两位均出类拔萃，是这一职位的有力竞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