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错了，但她恍然这是丛夏发给他的，他怎么会知道是她的翻译习惯？周靳诈她？

“这不是我翻译的是丛夏翻译的。”

周靳：“在上级面前撒谎之前，要先确定这个谎是不是天衣无缝。”

周靳把电脑屏幕朝林清淼移了移，批注模式，全篇跟踪修改痕迹都是林清淼和周靳的 ID。

林清淼瞬间抿紧了唇。

周靳：“大多数人不会当面戳穿，但是直接在心里给你判死刑，因为能力不行还不诚实。”

“你确定你要在职场上承担这样的后果？”

林清淼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叮得一声拉响了警报，她知道周靳是抛开了私人恩怨在点她，帮她改习惯，让她进步，但他说话过于直接，明晃晃地剖开她不值一提的小聪明。

“我明白了。”

“谢谢周律。”

周靳看着林清淼的表情，他太清楚林清淼跟别人的区别，别的助理听到他刚刚那一连串早就已经在脸上挂了眼泪，但林清淼从来不是让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里的人。她是周靳出差路上，透过高铁的窗望见的冬小麦，越踩越茂盛，经历过低温才会开花，每一次打击都会被她不遗余力地抓住，变成进步的机会。

这天晚上恒天律所没有熄过灯，丛夏在旁边休息室睡着，林清淼学着用周靳的方法查漏补缺，等她正式翻完，眼睛干涩得不行，她拆开周靳丢给她的眼药水，点了之后仰头，闭目养神。身体很疲惫，腰部的神经也隐隐作痛，但她的心却还在沸腾，她觉得自己又改掉了一个坏习惯，又进步了一些。

林清淼在茶水间给自己冲了一杯黑咖啡，宋灿阳从她身边路过，看她没换衣服，问她：“通宵加班了？”

“通宵学习了。”

她透过没有拉上的百叶窗，看到周靳桌上的早餐，是她去便利店买的，感谢他牺牲睡眠时间，给她当免费老师。林清淼摸索着两人在律所的相处，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在工作上跟周靳有碰撞。好像也慢慢懂了周靳为什么给她转组。王律的行事风格果断，项目多，平日里的工作环境都是高压，接触的多也越容易犯错，不适合玻璃心，但是很适合她。

林清淼端着咖啡从茶水间走回工位的时候脸上终于浮现出久违的笑容，路过正门，周靳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两人在门口撞见。

林清淼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她看了一眼时间，周靳迟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前所未有。

“捡钱了？”

林清淼没回答他的臭嘴，随口说了句：“周律早。”

走了。

看着林清淼一蹦一跳的背影，周靳的心像被羽毛划过。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那还是最开始认识林清淼的时候，她从头到脚都迸发着这样的生命力。

丛夏顺利交上了这份翻译，林清淼看着她从战战兢兢地进王律办公室，到笑容满面地出来，两人视线对上，丛夏隔空给林清淼竖起了大拇指，给林清淼赚了两千。

林清淼收下之后给她转回了一千，丛夏没收。

林清淼看着这一千，全给陪护宋芸的阿姨转了过去。

阿姨：发工资了？“

林清淼：外块。

阿姨：发工资了再给我钱，我也有退休金。

这阿姨也是很好的人，一直都很体谅林清淼的不容易。

林清淼不知道，周靳回家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捡自己家门口的纸箱，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周靳看对面的门开着，“您是……林清淼妈妈？”

“不是。”这阿姨摇头。“我是小林妈妈的陪护。”

“她妈妈怎么了？”周靳脑海中忽然闪回两人不欢而散的那个晚上，林清淼跟他说的话，是说了接她妈妈来这儿住一段时间。

“中风脑梗。”阿姨感叹，“你是谁啊？”

“我是她……”周靳顿了顿，“同事。”

“哦。”

眼看没了别的话题，那阿姨准备关门，周靳主动说：“我家里还有别的纸箱，您要么？”

带着着阿姨进屋之后，周靳把客厅里没拆的快递都拿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地拆。

“您坐。”

阿姨有些局促地绞着手， 看周靳一个又一个地拆纸箱感叹：“小林运气好，有你这么热心的同事。”

周靳旁敲侧击：“阿姨你们认识很久了？”

“有两年多了。”

“怎么认识的啊？”

“医院，她那时候没上班，天天都在医院陪她妈，接陪诊，还帮人排专家的队。”

“哦。”

大清早，老年人的话茬一打开，直接抑扬顿挫地跟周靳讲了起来， 当初林清淼跟她一起排某个神外专家的号，连夜通宵在大厅坐着，林清淼看她是老年人，把自己带的外套给她了，两人坐在一起排了一个通宵，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医院政策下来，严打黄牛票，都白搞了。

周靳想到那时间点：“她应该不缺钱给她妈妈看病？”

那时候周靳用项目奖金玩儿期货，赚了一笔就退出来了，刚好十万放在林清淼那里，她自己平常花销很省，存款也不少。

“缺啊。”阿姨诧异，“不缺钱能来干这个吗？天天医院跑上跑下的，那会儿疫情还没放开，到处都是阳了的病人，都是拿命在赚钱呢。”

“她有次阳了，高烧发到四十度，呼吸科人满了住不进去，就在走廊上弄了个垫，睡地上，有人路过就把头和腿都蜷着，跟新生儿科那些小孩一样，没安全感。”

周靳快递拆到一半，停了手，他有些听不下去了，窒息感几乎要将他淹没，“要不今天先到这儿。

“哎，你那些不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