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明确拒绝了沈书平,把电话拉黑了,妈妈的画展是一场意外,和二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思远听到小宸肯相信自己,为自己辩护,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又委屈又心痛,无声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

“小宸。”宋董事长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问,“为什么他单单将这件事告诉你,却不肯告诉爸爸?”

不等幼子回答,他继续说:“家中所有的人里,你年纪最轻,最容易受到诱骗,轻易相信他人的话。”

“爸爸?”苏宸不敢置信的瞪着宋董事长,“您这岂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宸。”宋董事长的语气加重,面色不善起来。

“二哥没有骗我,这件事肯定与他无关!”苏宸斩钉截铁的开口,坚定的眸光死死盯住父亲。

“好,那你问问他,为什么早不拉黑,晚不拉黑,就要当着你的面作秀?”宋董事长摇了摇头,在他眼中,苏宸只是个单纯执拗而冲动的小孩。

苏宸怔了一下。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无意中发现了二哥和沈书平的联系,二哥真的会主动将这件事讲出来吗?

二哥留着沈书平的联系方式,还给他备注为“未知”,为什么呢?

白思远痛苦的闭上了眼,咬紧牙关,热泪顺着眼角滑落,父亲的问题太过犀利,正戳中他心中的恐惧。

可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他只是想要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模样而已,这到底是怎样的罪恶,要让他一直遮遮掩掩,要让他承担莫须有的怀疑和罪名。

他心底对沈书平的话是存疑的,此人只是个家境一般的普通人,为什么要冒着被抓进监狱的风险污蔑宋太太?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放弃过往的真相,自欺欺人的维护宋太太和宋家,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一个人偷偷思念自己的生母也是罪过吗?

白思远紧紧地握住了手指,指甲把掌心掐出血印,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可此时只有疼痛才能缓解他内心巨大的痛苦。

他从来不敢承认,父亲是不爱他的,这个认知会将他推向万丈深渊,他总是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直到今天,他突然醒悟了,看清了。

他和生母是一体的,他的出生就带着不可饶恕的罪恶,即便是生母溺亡,稚子无辜,他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宽宥,更不要提,爱。

如果苏宸也开始怀疑他……

书房内非常安静,落针可闻,他紧紧闭着眼睛,听着宋董事长的质问和苏宸的沉默,世界好像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的荒芜,肉体的疼痛都消失了,只有心脏被生生撕裂,一种让人窒息的心灵痛感淹没了他。

苏宸迈步走到书桌前,拉进和父亲的距离,心跳的很快,可是有些话他不讲不快。

“白阿姨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二哥为什么不能和白阿姨的朋友聊天?”

听到幼子叫那个女人“白阿姨”,宋董事长的眸色阴暗下来。

“二哥想要多了解一点白阿姨的事情,犯了什么罪?凭这个就能怀疑二哥破坏妈妈的画展?您凭什么干涉二哥思念他的妈妈?”

“闭嘴。”宋董事长强忍着怒火,冷冷的警告,“苏宸,不要以为我不会打你。”

苏宸心中一突,心底到底有些畏惧父亲,他想要开始替二哥求情,求爸爸饶过这次,可余光扫到二哥伤痕累累伤心绝望的样子,血液涌上大脑,他以前从来不会干涉白思远的事情,可自从傅怀瑾事件后,他对二哥的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开始频繁的共情白思远的苦难,他看到了男人艰难的处境,他开始怜悯男人的不幸。现在,更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用言语的利刃,用身体的伤害,彻底的摧毁一个体贴又坚强的男人,太过分了!

苏宸压低嗓音愤怒的质问出声:“爸爸,放不下白蔓文的人,到底是二哥,还是您!”

这句话好似一道尖锐的冰柱,狠狠地刺穿了宋董事长的心脏。

“啪!”

宋董事长抬手扇了苏宸一耳光,声色俱厉的训斥:“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苏宸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从小到大爸爸除了玩笑的吓唬他,不轻不重的拍拍他,从没有任何时候真的动手打他。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苏宸把脑袋正过来,伸手揉了揉脸颊,站在那里固执的盯着宋董事长。

白思远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实在没想到爸爸会动手打小宸,他心中突然充满了愧疚与对幼弟的感激,方才心底撕裂的痛苦好像都被幼弟的反抗行为抚平。

至少,苏宸是在乎他,理解他,相信他的。

“爸爸,您如果不相信我,请继续审问我吧,不要对小宸生气。”白思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撑着重伤的身体爬起来,伸手擦干眼里的泪水,抬头直视他向来畏惧的父亲,坦诚又真挚的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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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董事长心中所有的怒火,在盛怒下打了幼子一耳光后全部平息掉,他有些后悔方才下手太重了,他怎么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白思远忐忑的等待着父亲的判决,心中紧张,如果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小宸被父亲责罚,他无法原谅自己,这比打在他自己身上还要痛千百倍。

“苏宸,你出去吧。”宋董事长淡淡的说。

“爸爸,画展的事,沈书平的事,都和二哥毫无关系。”苏宸执拗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开,他缓和了语气,不像方才一般冲动和咄咄逼人,“我相信二哥,也请您相信我。”

宋董事长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抚摸着高尔夫球杆。

“刚刚……是我太冲动了,爸爸,对不起。”苏宸低下头,压下心底的小别扭,小声的道歉,他也有些后悔,无论如何,对爸爸大吼大叫肯定是不对的。

坐在梨花木圈椅中威严的父亲终于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并不相信白思远,但素来任性又倔强的幼子向他道歉,他实在无法说出,不相信的话。

他年轻时一直希望有个女儿,结果第三子还是男孩,所幸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男孩。宋太太为了弥补膝下无女的遗憾,时常把苏宸当女孩儿打扮,他瞧着万分喜爱,无形中将苏宸当做女孩儿一般的宠爱,甚至到达予取予求的地步。

今天他实在是太冲动了,也怪这小子说话扎心。

苏宸的话是对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家还是笼罩在白蔓文的阴影下。

幼子什么也不知道,他也无法责怪幼子。

“以后在家里,不准再提到那个女人。”宋董事长严厉的警告。

“嗯!”苏宸重重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