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秉桉眼皮一跳,都不敢吭声,季蓝如今的脾气是一点就着,说什么话都不对,只能赶紧岔开话题:“你晚上想吃什么?咱妈让我问的。”

话落,季蓝撇撇嘴:“没什么食欲,随便吃点就行了,你给我嘛打个电话,让她别忙活了,天怪热的省的中暑。”

谭秉桉点点头,都依他。

渡江最好的医院基本上就那么一两家,都在市中心,一开始谭秉桉还不放心,说什么都想让季蓝去省外更好的医院。

但季蓝说不想再那么麻烦,东跑西跑的太累,他现在站的时间长了都腰疼腿酸,要走那么多路想想就难受。

所以谭秉桉才联系了院内最好的大夫来帮季蓝主刀,能少受点罪就少受点。

但不管怎么缝针肚子上还是会留疤,一想到这季蓝就难过的不行,但比起这个,他还算幸运,怀孕到即将生产,他的肚子子一跳妊娠纹都没有,肚皮也没痒过。

原本刷到网上那些经验贴后,谭秉桉还给他买了一大堆精油来涂抹到肚皮上,说是这样就不会长妊娠纹,结果到头来一条都没长。

等到了医院已经是下午了,他俩来的不早,季蓝觉得能少闻一点消毒水味就少闻一点,即使他的怪癖连油漆味都能接受,但这不代表也能接受消毒水味。

对于从小到大都害怕打针吃药的人来说,医院比监狱还要可怕。

办理好所有手续后,季蓝被安排在高级病房里,整间病房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安静的地方也能睡个好觉,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季蓝更加重要。

晚上,季蓝躺在病床上吃着水果,整个人都兴奋不已,他拍了拍床边,示意谭秉桉坐下,这才说:“时间过的也忒快了吧?我总觉得记忆还停留在刚怀孕那会儿,结果一眨眼就要给你生孩子了。”

谭秉桉把剥好皮的葡萄放进他嘴里,抿了抿唇,许多话堵在嘴边,却不知道该说那一句,许久过后,季蓝才听到他突然说了句:“谢谢你,蓝心。”

季蓝一顿,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这句谢谢怎么那么别扭呢,梗着脖子道:“我告诉你啊,你必须对我好一辈子,这是我应得的!”

谭秉桉赶紧点点头,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就是季蓝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对季蓝好一辈子。

.........

这天,病房里来了很多人,徐涟漪和谢飞自然是在这点,谢晨还在学校上学,也请了假,慌张赶来,丁丞原本不知情,但长了眼睛,都是邻居,好几天不见人影肯定是季蓝住院了,这才趁着谭秉桉回家取东西问了一番,打着关心季蓝的名号也来了医院。

其次还有未到场的陈鸣,是季蓝亲自通知的,主要是心里乱的厉害,想找人说说话,陈鸣一听边着急忙慌地数落一顿,指责季蓝怎么这才说,还以为他要顺产还有一段时间呢。

随后便赶忙订了飞机票往回赶,但现在怕是来不及了,估计得次日才能到。

在医院住了三四天后,季蓝被带去了做一系列检查,直到在即将进入手术室的前一个小时,他才后知后觉要发生什么,终于害怕起来。

人还躺在病床上,季蓝被吓得呼吸都快了不少,谭秉桉容易担心地看着他,自从住院后,俩人一个比一个紧张。

谭秉桉坐在床头,季蓝靠在他怀里,对方明显察觉到他身体一直在哆嗦,安慰道:“蓝心不怕,我就在外边等着。”

季蓝缩进他怀里,一直往里边藏,恐慌道:“谭秉桉,你说我要是下不来手术台了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各种各样的情况突发,即使一些概率不足百分之一点情况,他也是有幻想过的。

所以心里很害怕,那种对生命的渴望和恐慌。

一旁给他量血压的护士不太喜欢他说这种话,太过于消极,安慰道:“您放宽心,这种概率很小的,睡一觉醒来就一切都过去了,别太害怕。”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毕竟是要开刀从肚子里取一个活生生的东西出来,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平时小病小痛都要哭好久,这次季蓝没哭,但心里的那股强烈的情绪要不以往严重许多,以至于有眼泪都流不出来。

等护士量完血压出去,谭秉桉才像是突然瘫软地靠在了床边,像一潭死水般。

丁丞坐在病床的另一边,可能是气氛到了,他比季蓝还要害怕,捏着一角紧张兮兮地说:“季蓝,你别担心了,会没事的,前几天我就去寺庙帮你祈福了呢,那大师还算了一卦,上上签。所以肯定没事,真的。”

季蓝悻悻地看着他:“谢谢你丁丞,我也只是发发牢骚,我就是太怕死了........”

后面的话他没在说,脸上布满了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扭头对一旁的谭秉桉说:“要是医生问你保大保小.......你怎么选?”

“哎呀!!”谭秉桉还没回答,丁丞便抢了先,“别说这种丧气话了,你快看谭哥脸色都变成啥了,脸都煞白了!可别再出了什么事!现在医生才不会问这些,无论有事没事都是大人为重,你才是最重要的啊!”

刚刚就觉得谭秉桉不对劲,季蓝伸手摸上他的手,这才发现冰凉冰凉的。

即使之前都做过许多功课,问过许多专家,但谭秉桉还是心里不放心,前不久陪季蓝去孕检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话现在在心中无限放大。

加上季蓝所说的这些,谭秉桉呼吸一滞,眼前恨不得一黑直接晕过去,若不是想着还好照顾季蓝,可能就真要被吓晕。

“要,要不我陪着你进去?”谭秉桉想到这点。

他想看着季蓝,只要人一直在他眼前带着,心里就能放宽松些。

他真的没办法想象那种没有季蓝的生活,为了一个孩子而失去心爱之人这种事情,一定不能发生。

“陪,陪我进去?这能行吗?”季蓝不确定地问。

谭秉桉说:“我问过医生了,可以陪护的,我陪着你进去,就在旁边,保证你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季蓝把下唇咬到充血,他想让谭秉桉陪着,但怕那样自己会情绪失控,怕一上手术台就哭个不停。

“算了,你就在外边等着我,别打扰到医生给我做手术了。”季蓝吐了口气,“我必须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必须!!”

“是是是,必须是我,我哪都不去,就贴着手术门,你一出来我就看见。”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季蓝被推着往手术室走,临进去前,季蓝猛地抓住了谭秉桉地手,安慰他:“我肯定没事,你别出了事就行。”

安慰的话轮流着说,但谭秉桉已经听出了他声音不对,一个没忍住,眼泪就飙了出来,可能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

于是在看到医生的最后一刻,他做了一件极其幼稚却又有点感动的尴尬事。

一群熟人看到他腾地冲到医生面前,放低姿态祈求道:“一定要保大人,我们要大人!”

一边看着的徐涟漪赶紧上去把他拉开:“小谭,别耽误医生时间,蓝心只是去生孩子了,咱们别想坏的,多想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