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十几分后,谭秉桉从厨房里出来,才发现季蓝正一边恸哭着,一边默默收拾着茶几上的垃圾,又拿抹布在桌面上反复擦拭了好多遍,才确定已经回复原样后,这才肿着眼睛回了卧室。

轻轻的关门声好像在叙说着季蓝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陪他闹了,这让一向自认为教育季蓝十分成功的谭秉桉感到了挫败。

明明只是想让季蓝意识到弄乱了桌子要主动收拾干净,可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难道在玩完玩具不应该收拾好吗?在犯了错不应该主动承认错误吗?

一整个下午,季蓝都没有从卧室里出来,像是在赌气般,水不喝,饭不吃。

谭秉桉在做饭的时候还去偷偷把卧室的门打开一些,特意想让饭菜的香味飘进去,或许这样季蓝就会为了吃的而选择向他服软。

可并没有,卧室门依旧敞着门缝,透过门缝还能看到季蓝躺在床上,很安静。

谭秉桉呼了口气,认输般地走了过去,在推门时朝着床上的那缩成一团的人喊了一声:“吃饭......有煲汤......是你想喝的那种。”

他说完就走了,但没走远,躲在门外的死角处偷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在听见稀稀疏疏地穿鞋声后,他才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装作若无其事的去盛饭,与此同时听到了趿拉着拖鞋的声音。

谭秉桉没敢搭理门口传来的动静,自顾自地盛饭,只是有一个印着Kitty的陶瓷碗里的米饭被盛了很多,米饭勺还在饭上压了压,将余出的地方填满。

季蓝安静地拿纸擤了擤鼻涕,眼睛肿的像核桃,嘴巴也因为缺水有些干,然后很老实地坐到凳子上,用一种很委屈的眼神时不时的往谭秉桉的方向偷瞄。

谭秉桉看到了,很想上前去跟他道歉,和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错的,于是没什么温度地的说:“自己过来端碗。”

季蓝闻言更加委屈了,眼眶又红了起来,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依依不舍的从凳子上起身,慢吞吞地走过去,看着被盛好的两碗饭,类似赌气般地端走了那碗少的,并且只拿了自己的筷子。

谭秉桉不理会他这种幼稚的行为,视线盯着那冒尖一大碗的米饭,也像是赌气般地拿勺子挖出去一半丢回电饭煲里。

可怜的米饭孤零零的被扔回锅里,谁都不愿吃。

季蓝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米饭,一点菜都不夹,吃到最后,碗里的米饭已经带着咸味。

谭秉桉把筷子一撂,对面坐着的人忽然一哆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他,见他只是在拿起碗盛汤,这才又开始继续往嘴里添饭。

谭秉桉把盛了很多松茸和鸡肉的汤吹了吹,他每吹一下季蓝都以为是要自己喝掉,结果在来来回回吹了七八次后,那碗汤被放在了季蓝跟前。

季蓝刚刚那一哆嗦,以为谭秉桉又要再说些什么足够令他内心崩溃的话,幸好并没有。

那碗上层飘着油花的菌菇鸡汤飘着香气,季蓝纵使再想以绝食来赌气在闻到后也终于把持不住,犹豫再三后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他这副只喝汤不吃肉,只吃饭不吃菜的样子看的谭秉桉心里直窝火,心想季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这招来闹脾气的呢。

这种方法对亲人不一定有效,但在谭秉桉这里一定是最为管用的。

季蓝把汤喝光后,谭秉桉忽然把他面前的米饭拿了过来,往里面已经吃了一个小坑的碗里夹着菜,拧着眉问季蓝:“你到底在难过什么?”

季蓝不语,只是抬眸狠狠剜了他一眼,看样子又想掉泪,谭秉桉只好止住了话题,不再理会。

“不说那就以后都不要说了。”谭秉桉只留下一句。

等他吃完,谭秉桉把桌子上的剩菜剩汤都端去了厨房的垃圾桶里丢掉,许是天热菜放不住,又许是不想让季蓝再偷吃。

等他刷完碗从厨房里出来,彻底怔住了,只见季蓝一言不发地拿着抹布擦着餐桌,还徒手将桌子上掉落的剩菜丢进垃圾桶里。

这一些列反常的行为看的谭秉桉触目惊心,他几乎是即刻走到季蓝身旁,从他手里夺过抹布,又拽着他去洗手间将手上的油渍清洗干净。

“你到底要做什么?”谭秉桉呼吸剧烈起伏,“我需要你来做这些吗?”

季蓝低着头,把手上未干的水擦在身上,耸着肩膀颤抖放声哭起来,冲着谭秉桉大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让我不要把家里弄得那么乱吗,我已经在打扫了,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谭秉桉突然像是被噎住,看见季蓝这样忽然就后悔了,什么狗屁家务,乱就乱了,脏就脏了,季蓝什么时候学过做这些。

季蓝今天十分难过,还在想着丁丞的事情,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那我还能跟丁丞做朋友吗?”

他已经有在把家里打扫干净,也会主动分担家务,丁丞还能跟他最朋友吗。

谭秉桉没有回答,这种漠视让季蓝下意识认为他还是不同意自己跟丁丞相处,之前答应的一些话都是假的,这哪里是在怪自己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分明是在责怪他为什么要和丁丞交朋友。

“我再也不想理你了!”季蓝捂着脸跑回了卧室,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留下谭秉桉站在餐桌旁出神许久,他明明刚想要说没有阻止他们交朋友的。

季蓝很伤心,但身上因为出了很多汗,所以选择洗了一个热水澡,任由温水落在身上,在淋了大约二十分钟后,他才伸手将淋浴头关掉。

想了很久,季蓝努力说服自己没有办法离开谭秉桉的身边,因为一旦离开自己将身无分文,所以只能振作起来。

他赤着身子从浴室走出来,看到床边已经放好了一身换洗睡衣,想都不用想是谁放在这里的,他本想一走了之或者将睡衣丢在地上踩几脚,或者不穿他给找的睡衣,但在经过时还是忍不住往那上面瞟了一眼,然后眯起眼,却发现看不清楚。

季蓝努力睁大像是被蜜蜂蛰了眼睛,疑惑着伸出脑袋,只见睡衣上面放着一张类似于手工做的卡片,上面写着锋利有劲的一行字:

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

季蓝攥起拳头,一张清秀的小脸狠狠皱了起来,顷刻间悄无声息地拿走了睡衣以及上面的卡片,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了眉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力道很大,在写完最后一笔时,眉笔断了。

季蓝把卡片放到了最显眼的地方,用着沙哑的嗓子小声嘟囔着:“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下午六点多,季蓝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好不容易将情绪控制稳定,但又在刷视频时好巧不巧的刷到了“如何让老公乖乖听话”的毒鸡汤。

已经划走的手指悬浮在屏幕上空,思忖片刻后像是有什么魔力般控制着他又划了回来,旋即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外面的天傍黑,几只扑棱蛾子在紧闭的窗户上撞得咚咚作响,季蓝走上前把窗帘拉上。

随后跟着视频里的教程将衣柜里的带着霉味的被子拿出来,捞过谭秉桉的枕头放进被子里然后卷在一起。

客厅的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联播,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谭秉桉坐在沙发上,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快一个多小时了,他也不敢进去卧室刺激季蓝,又不敢离他太远,除了客厅没有别的去处。

身后的门“啪嗒”一声被打开了,谭秉桉听到后在犹豫了两三秒后扭过头,本以为是季蓝饿了,央求自己去给他弄夜宵,再不济是屋子里面飞进来虫子,需要自己去将虫子打死......但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