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1)

也因此,今天的杜方菲穿的是一件墨绿色的袄子,陈氏还在衣襟绣了几朵黄色小花;下身为了方便干活,没有穿裙子,而是穿了一条竹青色裤子。虽说这打扮极简单,头上甚至没有一件首饰,但杜方菲本就天生丽质,面容娇好,身材窈窕,这简单的打扮反倒衬出她的美丽来。

此时她笑盈盈的,那双跟杜锦宁极相似的漂亮的大眼睛眉眼弯弯,整个脸庞在这黄昏里就像蒙上了一层柔美的光,一下子把许成源看呆了。

杜锦宁见状,轻咳一声,声音比平时要高出几分:“要不,许师兄你吃过饭再走?”

听到杜锦宁这话,许成源回过神来,脸顿时涨得通红。

“不用不用。”他一边摆手,一边结结巴巴地道,“我……家母还在家里等着呢,我得赶回去。告、告辞了。”拱了拱手,逃也似的出了门。

正出来留客吃饭的陈氏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

自打杜方菲换了新衣,庄子里的年轻小伙子看到她都是这么一副样子,杜方菲和杜锦宁两人也没有太过在意。

杜锦宁道:“姐,别浇了,先吃饭吧。”

“还有一点,就好了。”杜方菲还是把菜园子浇完,才到厨房吃饭。

待吃过了晚饭,陈氏让三姐妹收拾厨房,自己到了杜锦宁房里,问她道:“刚才来的那个,是什么人?”

“是书院甲班的学子。”杜锦宁担心陈氏听不懂,解释道,“甲班就是学问很好,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的那一波人。我跟着关嘉泽他们去甲班玩,曾跟许成源见过一面。后来在市场又见过他和他母亲,当时他们被人追债。大概知道关嘉泽他们看的话本是我写的,他便来请教,也想写几本去卖,好还债。”

说着,她奇怪地问陈氏:“三姐她们没跟你说起今天的事?”

“说起过。”陈氏笑了笑,“你没回来时,我跟这位许小郎君聊了一会儿,也得知一些他家的情况。”

杜锦宁知道陈氏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个,估计是看上了许成源。她将最后一叠纸栽好,便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坐了下来,看向陈氏。

陈氏继续道:“他说他家里就只有他跟他母亲两人过日子,父亲是去年冬天去世的。当时为了办丧事,家里的积蓄用得差不多了,他今年的束脩没有着落,他大伯便主动借了钱给他们家。因他娘做得一手好绣活,本以为很快就能还清,却不想自他父亲去世后,他母亲的眼睛就不怎么好,做不了刺绣这些精细活儿。后来又生了一场病,把原先赚得的钱也花了进去,这钱就一直没办法还上。”

杜锦宁点点头。许成源当时跟陈氏说这些,想来也是间接地跟她解释为何要学写话本的原因。

“宁哥儿,你说,他配你大姐如何?”陈氏忽然道。

杜锦宁微拧了一下眉头,没有马上回答。

陈氏却不需她回话,兴致勃勃地继续往下道:“你看呐,他今天十七岁,跟你大姐年岁相当;而且我看他长得也算清秀,两人容貌上也般配。他是书院的学子,而且你刚才也说了,还是那什么甲班的,想来考上秀才也是早晚的事,往后定然能让你大姐过得好日子。而你年后也进书院了,还是山长的亲传弟子,跟他地位相当,咱们家也不算高攀。反正吧,我看咱们两家条件都差不多,很是门当户对,谁也不会嫌弃谁。”

“可是……娘,你就不觉得这样太仓促了吗?”杜锦宁很不赞同。

她倒不是不喜欢许成源,而是觉得光见过一面两面,还不能完全了解一个人。

“仓促什么?你大姐都十六岁了。要是再耽搁下去,就成了老姑娘了。”陈氏道,“以前在桃花村,我是不敢提这个话茬,就怕你祖母立马就给她许出去,找个跟孟强那样的人家,好多得些彩礼钱。现如今咱们好不容易搬出来了,自然得赶紧张罗起来。这事儿我跟你董婶儿说起,她也十分赞成,还想在这庄子上帮你大姐张罗一户人家呢。”

说着她笑了起来,道:“你大姐长得好,咱们才搬到这里来才没几天,昨儿个就有人来向我打听你大姐了。要不是今天看到你这位同窗,我没准就要去帮你大姐相看相看了。只是,你大姐这十年来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我总希望她能嫁个好一点的人家。那些家境很好的我们高攀不上,像许小郎君这种,本身能干,家境却一般的,我觉得正合适。”

陈氏自己嫁了个念书的杜云诚,眼光自然是高的,还是希望女儿能嫁一个读书人,而不是嫁一个整日里在泥里打滚的庄稼汉。所以今天乍一见到许成源,就起了这样的心思。

杜锦宁却道:“娘,这可是大姐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这么仓促决定。你今天看这许成源不错,谁知道他内底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总得让我再跟他相处相处,了解一下他是个什么品行、他们家又是一个什么具体情况再说。要是嫁错了人,那真是害了大姐一辈子。”

“也不算仓促吧?”陈氏道,“大家不都是这样吗?由媒婆上门说说情况,自己再去打听打听,感觉不错就把婚事定下来。”说着又道,“我也不是说今天就定婚事,他家的情况,我这几日也会去打听打听,你也在书院里问问你同窗他的为人,这就差不多了。”

第125章 各自思量

杜锦宁作为一个现代女性,是很不赞同陈氏的观点的。古代的女子可没有离婚一说,嫁错了人,那真是只能一辈子吃苦。虽然也有和离,但和离的女人过的什么日子,想想都能知道。

她极力劝说陈氏:“娘,咱们家会慢慢好起来的。您看,我每日都在努力写话本,现如今又跟关少爷他们合伙开茶馆,往后每月的进项必不会少了;而你们也在努力干活,除了种田种菜,还养羊养鸡。看吧,不到一年的时间,咱们家绝对会比很多人家的日子都好过,到时候给大姐置办丰厚的嫁妆,还愁找不到婆家?”

“再者,等我忙完这一阵,把这部话本写完,就抽时间教几个姐姐读书写字,你也抽空教她们做些绣活。姐姐们又都长得好,到时候便是配个秀才都使得。何必急于一时,挑都不挑就把大姐给嫁了呢?大姐跟着咱们吃了十几年的苦,好日子还没过几天,便又去给人做儿媳妇伺候公婆伺候相公。要是嫁的相公不好,还遇上个恶婆婆,那真是一辈子都在受苦了。”

最后这一句,算是彻彻底底触动了陈氏。

可不是么?这个家里,她亏欠着每一个孩子。其他的都还好,还有补偿的机会;可杜方菲一出嫁,这个家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跟她就没多大关系了。

“行,那就依你,你大姐的婚事不急,再等上半年也使得。”她终于松了口。

有嫁妆,又识文断字,即便年纪大些,想来也不愁嫁。

杜锦宁也知道陈氏的焦虑,又安抚她几句,给她吃个定心丸:“等我过了年,在书院里也看看,仔细留意着,如果有合适的,我会跟您说的。许成源,咱们也看着。其实没准人家都订亲了呢,咱们娘儿两个却在这里为个没影儿的事争执不休。”

陈氏一愣,不禁笑了起来:“是我太着急了。”又道,“行,就照你说的办。”

……

且说许家那头,许成源回了家,便跟丢了魂似的,坐在桌前拔拉着碗里的米粒,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某一处,半天不动弹一下,把母亲谢氏吓得不轻。

想想儿子天黑了才回到家,谢氏直以为是撞了客,一把将饭碗撂下,颤抖着手去拿米拿香拿纸钱,去门口烧了纸钱和香,又嘴里念念有词地撒了米,拜了几拜。

可回到屋里,见儿子还是刚才那样,两眼直愣愣地发呆,她急得差点掉了眼泪,问道:“源哥儿,你到底是怎的了?”

“啊?什么?”许成源这才回过神来,不解地看向母亲。

“你刚才,就那样……”她学着许成源发愣的样子,两眼发直,把许成源逗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娘,您可真逗。”

“你还笑?”见儿子似乎恢复了正常,谢氏的心放松了一些,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刚才可是吓死娘了。”

“娘,我没事,刚才在想一件事呢。”许成源道。

“什么事?是写话本的事?”

许成源犹豫了一下,本想点点头,但想了想,他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

“那是什么事?”谢氏疑惑地看着他,心里总还有些担心儿子的状况。

“娘。”许成源垂下眼睑,将一口饭扒进嘴里,慢慢咀嚼着,问道,“曹家那头的婚事,已经作罢了吧?”

说到这事,谢氏的脸就沉了下来:“提他们干嘛?一群白眼狼。”

许家的家境原先还是可以的,在城外也有几十亩田地,谢氏又能做绣活,虽不富裕,日子却能过得下去。正是如此才能送许成源念书至今。可后来许成源的父亲生病,家里急着用钱,田地便卖了出去,还倒欠了债;偏他去世时,谢氏哭的狠了,眼睛又看不见了,做不了绣活,家境这才败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