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呼……呼………

金发少年咕哝一声,似是在说梦话,他的手臂无意识地一动,指尖触碰到了白发少年的掌心。

呼……呼……

呼……呼……

呼……呼……

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呼吸声逐渐同步了起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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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

“我”从小就住在巷子里,巷口就正对着科里布河岸。河的这一侧是贫民区,站在巷口可以远远眺望到河对岸的市中心,以及矗立于核心的大教堂。每到整点,几声钟响就会横越淼淼流水由大教堂的尖顶钟楼传来,传进幽深的小巷里。

从巷口走到家要几分钟。巷道是很窄的,成年人走在道上连手臂都伸展不开。路面也不平整,是凸起来的,两边自然而然形成水沟,顺着巷道蜿蜒向下。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独栋的楼,水沟就紧贴在楼的门口。楼基本上是两层的,少数被屋主人自行加盖到三层,但都不算很高,甚至不算很直。同一侧的楼之间没有缝隙,就这么挨肩并足地挤在一起,像清晨在报到的码头工。两边的大门是错落开的,一边是奇数门牌,一边是偶数门牌。这些楼少说也有七八十年的历史,墙壁都斑驳了,白漆脱落,露出里面土黄色的砖块,上面偶有小孩子画得歪歪扭扭的字母或者涂鸦,只有下面临近水沟的墙面是翠绿的,长满了青苔。

白天,青壮年劳力会到河对岸去工作,卖劳力或者做帮佣。而找不到工作的妇女或者老人就待在家里,照看孩子或者做一些手工出去卖。白天的大门几乎是不关的,里面会传来一些做工声,或者孩童的咿呀学语声。

小巷里几乎不会有陌生人进来,如果有陌生面孔都会被一扇扇门后面若有若无的视线围观扫视。除了每3~5年教会的大人物来筛选适龄孩童当修士,但极少有人会被选上。长辈们在劳作的闲暇,把他们会的为数不多的文字,或是偷学的笨拙的社交礼仪教给孩子,期待在教会的选拔时,能够多上一分助力。

教会的大人物每次来都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带着审视的目光一一查看这些孩子。不过这也不怪他们,楼房里都是没有厕所的,小巷每隔一段,绕几个弯子,会有一个公共厕所。大部分人都是在自家盆子里方便,然后清晨到公共厕所倒掉。公共厕所没有大门,只分男女两边,各有几个坑位,那种异味远远地就能闻到。更别提,还有楼门口的水沟。没有厕所的地方,当然也不会有澡堂,住在这里的男人们洗澡时,几乎都是穿一个裤衩,直接站在大门口用热水桶大大方方地擦洗。女人们则用一个大木桶在屋内洗,洗完的水自然也是往门口的水沟里倒的。在这里居住的人习惯了,但外人进来,闻到那股气味,厌恶自然是少不了的。

只有下雨的时候例外。天上而来的雨水不带差别地,把这个深巷清理得和城市的其他地方一样干净。空气中的异味也不见了,只剩下好闻的水汽,和落在房顶淅淅沥沥的敲击。“我”很喜欢在门口听雨。

明明是下午,天色却暗沉得像泼了墨。相隔不远的两边房檐上,各自垂下一条雨幕。“我”坐在小板凳上,伸手接住了雨帘,透骨的凉意泼洒在指腹,却很让人舒适。部分雨水被挽留在了我的掌心,滴滴答答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地减少,“我”觉得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雨声里混进了一些不一样的音色,也是雨,只不过不是打在屋顶、地面,而像是打在幕布上的声音。

“我”抬头,巷道上走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雨衣,撑着黑雨伞,脸也埋在雨伞的厚幕阴影里看不清。她身后跟了一只猫,“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猫,也可能是鼬。它有贵族养的金毛猎犬那般大,毛也又长又多,毛色黑白间杂。

女人走到“我”家门口,脚步停了下来。她的脸依然是朝着路前方的,没有侧过来,不像是要进门,但也不再继续往前走了,就这么站在那里,也没有向“我”搭话。那只猫也静静地在她身后,“我”突然发现它站在雨里,但毛并没有怎么被雨水淋湿。

“我”怔怔地望着那个女人,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进屋!快要吃晚饭了!”

“我”回头,是外婆走了出来,喊“我”回屋。心下松了一口气,又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她依然站在门口没有反应。

“来了!”“我”应声,抓起小板凳,往里屋走。进屋前,“我”最后回了一下头,看见外婆在朝女人低声细语什么。原来是外婆的熟人,“我”放下心来。

……

到了晚饭的点,“我”独自一人手脚并拢,端坐在饭桌旁。外婆端来了一个钢盆子,盆子有洗脸盆那么大。盆子似乎很沉,搁到饭桌上发出咚的一声。“我”起身,垫起脚尖往里看,里面是一块块的红色的生肉。

“今晚就吃这个。”

“哪儿来这么多肉?”“我”问外婆。

“你别管,吃就是了。”外婆有驼背,听说是年轻时做苦力伤到的腰背,她端来这么大一盆过来很不容易。

“不等爸爸妈妈回来么?”

“他们要很晚回来,你先吃。”

“外公呢?”

“他也晚点吃。”

“哦。”

“我”没有再多问,抓起一块肉,咀嚼着咽了下去。

……

吃完饭后,外公回来了。他眯着眼睛,问“我”为什么不去学识字,学礼仪,要好好准备才能被教会的大人选中。“我”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外公不仅视力不好,而且脑子糊涂,据说是一次发烧导致的。他的记性很差,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经常会把人认错,把别人家的孩子当成我这都是常有的事。他甚至都不记得我的名字,平时都叫我“小崽子”。这一次,他把“我”的年龄搞错了,我已经十八岁了,早就进入了教会。

“我”问:“您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吗?”

他说:“不知道啊?”

“今年是伊丽莎白四世二十一年,您算算我都多少岁了?教会只招小孩子的。”链載缒新請连喺群?弎??6③四0〇?

话还没说完,“我”心里突然一惊,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对啊,今年是四世二十一年,“我”的外公外婆早就已经死了!綆茤好雯錆联係裙1o三⑵舞?4?③柒

那他们是谁?!

“我”看着眼前的外公,有点陌生,他的身形在“我”的眼底模糊了起来。

“我”又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假装是“我”外婆的人,还给“我”吃了生肉!“我”吞进去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我”胃里一阵泛酸,“我”跪倒在地上,“我”开始往外呕吐,嗓子处突然有了扎痒感。一团肉块混杂着灼烧的胃酸被“我”吐了出来,可是“我”发现吐出来的东西居然是带毛的!肉块的毛色居然和那个黑衣女人带着的黑白猫一模一样!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