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两秒，大起大落，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他有预感，刚才是他十八年人生中最危险的时刻！一个不好就会丧命，甚至永劫不复！

而且身体被控制，发出女人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不管在故事书中，还是现实生活里，这都不是一件好事。他是被鬼魂附身了吗？少女看见的是灵体，所以才会喊他‘塞壬’？

但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再贸然试探了，他收回判断，眼前这位人鱼少女的危险性不比鬼魂低。

“对哈，今天是扫雪的日子，我给忘了。”这次亚瑟发出的是原本的少年嗓音，但少女塞维尔没有作出任何奇怪的反应，难道她听到的是一直是女孩的声音？她看到的是一直女孩的样子？

心中忧虑更深，但还是得开口，尽量找不触犯红线的话题：“你怎么拍门拍这么响，我的门都要给你拍坏了。”

“哎呀！这不是塞壬你一直不开嘛，我就用尾巴拍了！我怕你错过了扫雪，下一次可就是一个月后了！”

“.…..”话题绕回了扫雪，听起来扫雪并非义务，而是某种…好事？

可是这个话题很危险，亚瑟硬着头皮回道：“是啊，多亏了你。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不急，海流还要几个小时才停，等第三班报时再出发都来得及。我们先去水晶广场。”

“去水晶广场做什么？”亚瑟犹豫了会儿，警惕地问出口，担心少女再次异变。

好在少女并没有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神秘兮兮地附到亚瑟耳边，明明没有外人，却用手半挡着嘴，悄声说：“今天啊，有上城区的大人物要来！”然后是一副‘你懂的’的眼神。

“这样啊。”亚瑟干巴巴的点头。

“那我们走吧！”

他在少女的注视下起身，聊了这么久，又惊出了一些冷汗，身体活络了很多，他游到门边还是不适应用尾巴游泳，游得不是很顺畅。他解释道：“尾巴抽筋了，使不上力。”

“你一定是太饿了，扫完雪就好了。”少女表示理解。

亚瑟打开门。“等等，”少女喊住了他，只见她甩着尾巴游到墙壁上方，把房间的光源摘了下来也是一枚珍珠，被一根水草系着成一个挂饰状。她游回地面：“你忘带灯了。”

“嗯，谢谢。”亚瑟伸手想接过，但看少女的意思好像要亲手帮他戴上。亚瑟微微低头，水草挂绳穿过脖颈，珍珠被戴到了少年的胸口前，人鱼少女还作势帮他整理了一下，看动作像是帮他把不存在的长发从挂绳圈子里拉出来，这样戴得更舒适些。

在她的眼里，自己同样是一条人鱼少女吗？

疑问太多，亚瑟打开门，门外是一片黑暗。

……

亚瑟游出了自己的屋子。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一个窑洞。

就像在高原居住的山民，会挖土窑来居住一样，眼前的海底山壁上，有无数类似的洞穴。不难猜，每一个洞穴都是一条人鱼的家。石壁上任何外接光源都没有，亚瑟举起胸前的珍珠照了照，有的洞外有门，有的没有，但光源也照不进去，只有黑黢黢的一片。有的外围打理得很好，还在石壁上刻了字；有的长满了水草，看上去很久没人住了。亚瑟关上自家门，门的外把手上有一条水草带子，绑成了同心结，编织得非常漂亮，应该是用来作门牌记号的。

“塞维尔？”

“嗯？”

“我们走吧。”

两人游得很慢，主要是亚瑟这边完全靠手划，尾巴不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成为累赘。少女塞维尔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路上游，不知游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丝光亮。就像从悬崖攀爬到山顶一样，她们游到了海底山壁的顶端，这里的海水要清澈一些，往上看，依然是一片黑乎乎的，不知这里的海水有多深，阳光完全透不进来。光亮来自于岩石上镶嵌的魔法珍珠，比二人佩戴的要亮得多，它们像路灯一样排布，每隔2、3米一颗，排出一条蜿蜒曲折的路。

少女在自己佩戴的珍珠上搓了搓，关掉了光源，亚瑟也有样学样。在明亮的光线下，亚瑟才发现少女佩戴了很多发饰，有小珠子、小贝壳、小珊瑚，五颜六色的，却搭配得不是很融洽，像是脑袋上顶了个调色盘。

“塞维尔，你怎么打扮成这样？”路上亚瑟也渐渐放开和少女的交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鬼魂’虽然很可疑，但就刚才而言是帮助了他，至少让少女不再怀疑他的身份。接下来，只要注意谈话技巧，不表现出对一些常识缺乏了解，应该就不会让少女再次起疑。

“因为上城区的大人物要来啊！”

“所以呢？”

“说不定会有大人物看上我，让我做他的妻子呢！”手指尖在发梢绕了绕，一路上她表现的都是正常的少女姿态，和诡异的暴眼珠模样判若两人。

既然特意提到上城区，那么这里就是下城区或者类似的贫困地方。亚瑟问：“上城区的大人物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找妻子呢？直接在上城区找不好吗？”

“哎呀！你成天窝在家里，不和其他人鱼接触，不懂！那些上城区的女人鱼们可刁蛮了，听说啊，一个个都是好吃懒做的。大部分男人鱼都喜欢来下游找妻子。上城区的找中下城区的，中城区的找我们下城区的。住我隔壁的一个姐姐去年甚至嫁给了一位双鱼卫……”少女侃侃而谈，听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话题。

“可是塞维尔，嫁到上城区就真的会幸福吗？身份差距太大…”

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打断：“怎么不会！嫁到上城区天天都能吃饱饭，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可是…”

“哎呀！你怎么跟我娘一样啰嗦！”

“你娘怎么说？”

“我娘说，人鱼应该找一个能看见自己眼泪的伴侣。”

“这又是什么说法？”

“因为人鱼的眼泪刚夺眶而出，就会融入大海，转瞬即逝。如果有人能看到你的眼泪，那他一定很在意你，一定时时刻刻留意你的情绪，一定很爱你……”

“.…..”

“到了！”

两人聊着天，来到一大片平坦的沙地上。这里的确是广场，但很难被称为水晶广场，因为水晶只有一小块，远远的矗在那儿，徒作地标。

广场上已经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人鱼了，都是女性，有的抱团，有的落单，几乎每个人都如塞维尔一般打扮了一番。只是…以亚瑟的眼光，很难夸她们一句漂亮。不是她们天生长得丑，而是一个个都营养不良，精神面貌也很差。和海狩遇到的人鱼族群梅吉首领她们天差地别。人鱼们看见二人，没有上来打招呼，但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莲載追薪请连係??叁|陆Ⅲ?零靈3

看来…她们都和塞维尔一样，在她们的眼里，亚瑟也是一位人鱼少女。

二人找了一处地方歇脚，方一落地，就听见上方有骚动声。

然后是一声爆喝：“走！老实点！”男性的声音。

“是双鱼卫！这么多！”身边的塞维尔惊呼，亚瑟抬起头。

二十几条雄性人鱼从上方游过，一个个都身强体壮，他们手中拿着三叉戟，戴着臂章，臂章上绘制着类似无限符号的双头鱼图案。亚瑟认出来了，那是契约之书中代表人鱼一族的纹样。这些双鱼卫正在押送一群人鱼囚犯。被押送的人鱼有四五十条之多，人数远多于双鱼卫，但他们面黄肌瘦，有气无力，一看就是下城区的，其中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几个孩子。连孩子都是瘦骨嶙峋的，三叉戟粗鲁地驱赶着这群人，有被戳伤的人鱼，血止不住地流，海水中蔓延着一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