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速度何其之快,竟无人察觉她是怎样移动到天后身边的!那只素手甚至已搭在了天后肩头,而天后竟如一个身无仙法的凡人,没有半点抵抗,就被她扼住了要害。

白衣人看了一眼天后,又看了一眼天帝,冷冷道:“现在的家禽……现在的水产……”

说罢竟颇为不屑一般,摇了摇头。

……丹朱讲到此处,发现本凝神静听的棠樾和神厄一同看向了风息。

棠樾打断道:“那女子可是身形高挑,声音微哑,且颇为冷淡?出手时认不出其师承来历,甚至也认不出其属性?”

风息奇怪道:“你说我娘?我娘连小姐姐都打不过诶。”

棠樾道:“神厄姑娘是女娲大神的亲子,总归比寻常神族要强些。”

风息满脸愁容,头皮抓破:“你觉着我娘擅自离谷和与二位陛下的失踪有关?不至于吧……”

丹朱道:“你们先听老夫说完啊,那白衣女其实就那一下厉害,仗着那身武技与灵力古怪非常,乍见之下难以破解,后来与二嫂打起来,其实倒也只压她一点。否则她站在你父帝那边,就没什么可玩了。”

棠樾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便问道:“此后如何?”

丹朱道:“便是你们如今都知道的,你爹责他爹抛妻弃子薄情寡幸,更与天后合谋诓骗了龙鱼一族的生息之地,锦觅也突然翻出花神那桩旧案,找了当年一个目睹此事的宫女作证,天后是如何将花神诓至临渊台前将其谋害全都是你爹提前安排好的。他细数完天帝天后十大罪状,然后逼他交出天帝印玺,二哥气得胡思乱颤,死也不肯交。你父帝正要动手,就被旭凤拦住了。那队押走他的天兵中混进了他的人,准备放他逃命,结果半道上就看见天兵交战。这傻鸟急忙赶了回去,他那时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想想这种事怎么可能善了。”

“大殿之上是一片混战,有润玉的人,也有忠于二哥的,还有袖手旁观的,乱七八糟谁也没沾到便宜。结果就是他兄弟俩缠斗间,锦觅在背后放了灭灵箭,那箭就和成了精似的奔着他内丹就去了。二哥为了救凤娃自散龙魂……老夫自然得宣岐黄抢救,后面我就不清楚了。”

他说到此处,哭丧着脸道:“也不知道二哥临死前从那嘟嘟囔囔骂些什么,都打完好一会儿了,我正扶着他从那给他渡灵力,结果远处又轰一声,就看见天上又打了个紫雷……唉……”

风息道:“先帝都要崩了,还立什么上神之誓?”

丹朱道:“谁知道,说不准是天道在纠结他俩这等情形算不算有心违誓,最后决定之前的不算,从头算起。”

棠樾听至此处,只觉他父帝母神确实没主动作什么妖,他爹不造反迟早被玩死,他后妈一时也没时间思考立场问题,只能试图和稀泥。走到今天这步,纯属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路,继续问道:“叔祖父,小神还有几事不明。我听闻锦觅姑姑是被老魔尊控制,那为何不干脆多与她几支箭,将天界上神一网打尽?”

丹朱道:“哪来那么多灭灵箭,就一根,一次机会,杀个最要紧的人。况且锦觅再菜也是个神族后裔,不能说洗脑就洗脑,想让杀谁就杀谁,说白了还是本来就有恶意,才会被离恨果控制痛下杀手。魔尊也费了好长时间,才让她相信旭凤是因为记恨水神撮合她与润玉才故意不救,再加上二嫂杀了她生母,新仇旧恨一起算,凉了。”

棠樾点头,又道:“先天后后来如何?”

丹朱道:“二嫂好几次想救凤娃,一直被那白衣人拦着,最后也没办法,就被白衣人和你爹合力擒下,以谋害上神罪关进毗娑牢狱了。不过她一直辩解说谋害花神是魔族大长老蛊惑她做的,老夫倒觉得有可能,毕竟二嫂也没否认是自己动的手,而且那老头看着不像什么好东西。”

棠樾表示赞同,以他对大长老的了解,这傻叼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但是他依旧抓住了疑点:“花神一向与世无争,也不会参战,魔族大长老为何要借天后之手害她?”

丹朱摸着下巴沉思道:“先花神仰慕者甚多,说不准他也是其中一个……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

棠樾:“……”

活体言情小说受害者。花神有这么玛丽苏的吗?

风息想起在封州棠樾给他讲的内幕:“我听闻花神之事是一次撸鸟引发的血案,就因为她在满月宴上盯着小凤凰看了很久,还试图撸鸟,然后大凤凰就发飙了?”

丹朱:“……啊。”

风息:“……虽说因此杀人是过了些,但先花神和先天后也算是情敌,闲的蛋疼摸人家的鸟做什么?”

丹朱翻白眼道:“谁知道,她这人一向奇怪,好像什么都不喜欢,又好像什么都喜欢。我二哥他们为了梓芬争风吃醋,发疯发癫的,我就不觉得她除了脸还有哪里好,做女主角写进话本,话本都卖不出去。”

棠樾沉吟不语。

他总觉得听到的故事中,哪哪都有大长老的影子,哪里有他,哪里就有坏事。他甚至可以笃定,润玉和旭凤此次的失踪就与他有关,说不定旭凤的老部下早被他收买了。

可惜即便他知道了,也只有平添焦虑而已。如果这次不是他做的,上门质问只会只会平白与魔族交恶;如果是他做的,那就更不能上门送了,去了就是人头喜加一。

好在他们还有另一条线索。

棠樾转过身,对风息道:“风息兄不介意我搜一下令尊的洞府吧?”

***

旭凤哪哪都疼,肚子疼。心绞痛,脑壳也疼。

肚子疼是被灭灵箭扎得,心绞痛是心疼他那枚蛋,脑壳疼是思来想去不得解为什么?

怎么莫名其妙他和他哥的奸情就被人知道了,又莫名其妙他就被捆了要扔下凡界。润玉卖都把他卖了,怎么又不做天帝改造反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腹部被刺穿的伤不再作痛,应该是治愈了。蛋……孩子没了就没了吧,人活着就还能再生。

但他依旧头痛,且颅内“嗡嗡”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内捶打撞击。过了很久,他才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天帝陛下用尽全数修为,身死道消,保住了殿下一魄。天帝之位已成了大殿下的,如今他将天后娘娘以谋害上神之罪收押在毗娑牢狱。”

现在他的身边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卞城公主鎏英,还有一个是老部下汝瑾氏。床前没有润玉,也没有他父帝或是母神,观空气中的魔气密集程度,此地似乎还是魔界。他发现自己身体内已经没有了内丹,却多了一枚魔核和内丹差不多,又不太一样的东西。

但他没有问。他静静地听着。

“天帝用九转金丹复活了殿下,但殿下复生时不幸沾染了灭灵箭上的魔气……天帝说殿下已不配位居天界,当革去火神之位,另选忘川守将,同时将殿下押往魔界。”

“属下等曾苦求天帝,且容殿下伤愈醒来再走。天帝却半点不容情,最后邾吴君破口大骂,摔印归乡,属下带陛下来到魔界,炽焰旗下其余人等有的投靠天帝,有的作鸟兽散。”

旭凤一直静静地听着。

没有半点表情。

天界已是子夜时分,新任的天帝陛下还没有入睡。

小半年间,天帝易位,魔族虎视眈眈,天界人心惶惶。魔尊屡次试图大举进攻天界,却都被大长老劝和,但因主帅遇刺,遇几番小动作也让天界有些吃不消,连同天帝也得跟着昼夜不眠连轴转,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天帝忽然放下笔,波澜不惊地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正前方的虚空:“你醒了?”

殿内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他在同什么东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