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就在后面试图把那朵花丛树里面抠出来:“怎么不要啊,这个好生值钱……”

“就扔在那!我不要了!你也不许要!”

太微被吼得手一哆嗦,又老老实实缩了回去。他哥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大步追上那只凤凰。

红毛狐狸吓得在地上缩成一团。太微把它抱起来,安抚地揉了揉它的鼻子。

红毛狐狸怯怯道:“凤凰的脾气都是这样坏的吗?”

太微道:“这世上只有一只凤凰了,她爹死的时候我又小,不知道别的凤凰是什么样的。不过我觉得她发这么大火,是因为兄长也给了街上讨钱的卖唱女一朵金花。”

红毛狐狸道:“她那么瘦,不给她就要饿死了呀。”

太微摇头,懒洋洋道:“嗨,女人……”

兄弟俩自说自话,渐渐远了。

此后大约一个月,才陆续有防风集的零星难民跑过来,被门口守卫拦住盘问。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棠樾摇头:“不晓得,来这避难的人太少,也没说多少事情,只说他们那里发了灾,有怪物从河里出来,井水也不能喝了,他们被困在了那里,多亏有个修仙门派的洛霖少侠正好也在那,要不真死光了。后来有一个带着红狐狸的女子从外打破了僵局,他们才得以逃走。”

风息道:“看来你奶奶去的时候放风集已经出事了,他们不仅没惹祸,还拯救了世界。再探!”

之后数年,无事发生。他正要离开,却见那红衣女侠却又回来了。

她是穿着白衣回来的。天界成亲时的礼服。

那天下着雨,她一个人呆呆地出现在城门口,精致的发冠歪立,碎发从盘好的发髻间逃了出来,乱披在额上肩头。

她神情麻木地走到那棵树下,用力地去抠被嵌在树中的金花。抠地指甲崩断,她都无知无觉一样,用断了的指甲继续挖那零星的残破金箔。

树荫下避雨的外地乞丐认出了红衣女侠,连忙爬到她面前,哀求道:“女侠老爷,女侠夫人,行行好,给几文钱救救我娘吧!她肺痨还没好,买药的钱就没了,女侠行善积德,给几文钱救救我们一家……”

那乞丐车轱辘话地求了半天,她始终没听见一样。此刻她终于停下,头一动不动,只是眼珠向下转了。

她用死鱼一样的眼珠俯瞰着乞丐,木然道:“救救你。那谁来救救我呢?”

乞丐愣在那里。

乞丐失望地走了。她也不再抠那朵残破的金花,就缄默地在雨中站着,有那么小一刻钟,头上忽地就多了一把伞。

太微也是一身白色喜服,站在她身后,自己已经被雨淋湿,却将伞举在她头上。

“回去吧,阿姚。”他眨着被雨水模糊的眼睛道。

第8章

棠樾和风息一前一后溜回客栈时,天光已经渐亮。

神厄已经恢复了精神,但离重回巅峰还差得远,好在已经能走动了。城门一开,三人就趁着亮出了城。

一路上,棠樾把夜里所见详尽地跟她讲了一遍,然后道:“这些不过是天家旧事,要想得知当年发生过什么,恐怕只能去问幸存的放风集后人。”

神厄道:“听你所言,丹朱当年也曾经历黄泉大封的波动,不知天帝可曾过问此事?”

棠樾苦笑:“我在动身去女娲谷之前,父帝曾让我去问过一次。他老人家只说当时太小,记不清楚,然后就开始让我品评他的新剧本……”

“可否用入梦之术查看他的记忆?”

棠樾道:“探梦之术用在树灵或者凡人身上可以,我叔祖父就不成了。”

说起来灵体是几乎不会梦到自己的亲身经历的,探梦之术实则是诱导灵体在梦中呈现自己的回忆,而后观其梦境。

梦境是所思所忆两相结合,记忆也是所思的一种,如果修为够高,可以诱导其在梦中回忆起自己的真实见闻。但若修为不如入梦者,连窥视其梦境都极容易被梦境主人发觉,更不提逼迫其将回忆在梦中呈现出来了。

月下仙人虽然真身是个不济事的九尾狐,司得也是个不用修炼的闲职,但老头毕竟也有四万余年的仙寿了,棠樾自己资质也一般,又尚且年幼,怕是比他强不了多少。

风息摇头叹道:“那你就不会套话吗?套话套不出来就骗他啊,比如你不实话实说封印就破了,六界马上爆炸。”

棠樾:“套话是不可能套话的,你能在他的言情剧攻击下扛得住五回合,我叫你一声弟弟。”

风息:“……”

棠樾凉凉道:“你还有什么操作吗?”

风息眼珠一转,一指正前方:“有!”

*

河神庙已经濒临年久失修了,里面只剩了一个庙祝,兼扫地老头。

扫地老头坐在角里嗑瓜子,屁股下坐着个破交椅。见有人进来,抬起手边的扫帚把一地瓜子皮往凳子底下“呼啦”一扫,道:“三文钱一炷香。”

风息转身,手摊平,往棠樾眼前一伸。

棠樾:“……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风息理所当然道:“万一这河神很灵呢?你心想事成了,你叔父不就一窝蜂的把话全跟你讲了?”

说着从棠樾不情不愿的手中抢过碎银塞给老头,然后双手绕着那发绿的破香炉比划一圈,道:“不用找了,把这炉子塞满。”

那老头立刻跟个老兔子一样“哐”跳起来,从边边角角里搜刮出一大捆香,竭尽所能地将那炉子插地苍蝇都飞不进去。

棠樾低声道:“一会咱就见到锦觅姑姑了……你给她烧什么香。”

风息也压低声音,一指神牌:“人家河神有姓名,不是咱们认识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