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们也习惯了燕岁安布施的时间和地方,早早地就在城门口等候了,燕岁安一来,一大群的流民便围了过来,眼巴巴地盯着家仆将粥桶抬下来。
然而,今天家仆的动作有些奇怪。
众人期待地看着那只粥桶落下来,待看清里面之后,纷纷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有些人甚至开始愤怒起来。
“什么意思!之前用加了泥沙的粥水应付我们便算了,这次粥桶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这样还算天女吗?”
“我们饿,我们要吃东西!”
“我们要吃东西!”
有一个人闹起来了,其他人也都跟着闹事,城门口瞬间乱成了一团,纷纷只想着冲上去将燕岁安摁进粥桶里。
却被一声哭号给定在了原地。
只见他们那柔弱善良的天女站在粥桶前面,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砸进粥桶里。她边哭边说道:“我也想让大家都吃上饱饭,可是我家中当家的人是我母亲时还好,不说顿顿吃饱,但每日也有一碗白粥。可自从母亲的掌家权被我长姐设计夺去之后,长姐不让我继续施粥。即便如此,我还是拿着我的私房钱尽量让大家吃饱。”
燕岁安抬起头,满脸泪痕,十分楚楚可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说道:“可就在昨天,她又设计逼我交出私库里所有的钱,所以今日,我实在是寻不到法子给大家弄来吃的了。”
她说着,忽然拿起一把匕首抵在自己喉咙口,十分悲壮:“既然我无法做到我的誓言,无法让大家吃饱,这条命不要也罢!”
说罢,便要自刎!
“小姐!”一旁的家仆连忙出手打掉燕岁安手中的匕首,大哭,“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燕岁安也大哭:“不要拦我!我身为天女,却连让大家吃饱都做不到,我该死!”
“小姐!”
流民们看着这一出闹剧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喊了句:“是不是弄死妖女,咱们兄弟就能吃饱了?”
燕岁安抹着眼泪说道:“她可是我姐姐啊……”
然而群情激愤,已经没有人听见她说什么了。
人群中只有一个声音。
“杀妖女!夺家产!救天女!”
“……”
“兄弟们,我发现妖女的行踪了,快跟我来!”
一行流民浩浩荡荡地蜂拥而去。
燕岁安看着远去的人群,脸上的泪痕不复存在,她唇角勾起。
我的好姐姐呀,纵使你再有本事,这几百上千个流民想要杀你,你也不可能躲得过了吧?
……
燕惊澜核查账册过后,又支了银子,亲自去了一趟燕云布庄,从柳衔枝安排的掌柜手中买下了李想刚送来的涿州布。
“这些布,全部送到东城门义恩堂去,再派几个绣娘过来,手生也没关系,只要会做衣服就行,我们需要裁剪大量的衣服。”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很快,涿州布和绣娘一并到了义恩堂。
虞泓瑞负责采购粮食,他今天带着侍卫到城西一家庄子购买了一吨的杂粮,正慢慢地往义恩堂送来。
“小姐,不好了。”前来帮忙的桂香匆匆忙忙地跑进义恩堂中,神色焦急,“北城门那边一群流民朝着这边过来了,口中喊着什么杀掉妖女的话,很快就会到我们这边来。要是被他们看见这些东西……”
义恩堂的院子里堆满了布匹,粮食等东西,但是精壮劳力却都出门去了,这里只有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绣娘和几个小厮。
若是流民见了,必起贪念,到时候为了抢夺这些东西,杀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燕惊澜一听妖女,想起自己看见的戏剧,心里明白:“这是冲我来的。”
桂香惊愕:“啊?”
燕惊澜一边观察着院子里的东西,一边给桂香解释:“他们口中的妖女应该是我,燕岁安找人按照我的脸装扮一番,让百姓们恨我,现在是想煽动流民来杀我了。”
桂香急了:“那,那怎么办啊?小姐,我们快逃命吧!”
“不,逃不了了。”燕惊澜摇了摇头。
她可以跑,可是这些粮食布匹跑不了,等流民到来,定会劫掠一空。
她并不是为了那些有能力暴动杀人的流民去筹措善款的,她要救更多更多的人,所以她得守住这些东西。
燕惊澜深吸一口气,命令小厮将门栓栓住了:“把粮食垒在门后面,抵住门,别让他们冲进来了。”
小厮照做之后,发现围墙比较矮,担忧道:“万一他们从围墙上爬进来怎么办?”
燕惊澜说:“把内门给我拆下来,去叫绣娘把她们的针都拿出来,有多少算多少,通通拿过来。”
小厮将正堂的大门给拆了下来,又按照燕惊澜的吩咐给拆成一块块木条木板。燕惊澜挑拣了一些有弹性的布料,剪下来,搓成一条条,然后用剪刀当做刻刀,迅速地修改着木板和木条。
桂香紧张地看着她在那里捣鼓,听着门外的动静,冷汗不住地往下流。
流民越来越近了。
燕惊澜额头上布满了汗水,手也搓得快冒泡了,终于是做了一个简易的装置。这个装置能够将小东西弹射出去,可以通过中间的准线校准方向。
她把绣娘拿来的针装上去,“啪嗒”一声,银针射了出去,没入门板。
“桂香这个给你,看到谁爬墙进来你就射他,注意手一定要稳。”燕惊澜简单地教了桂香如何使用后,便又去弄别的东西。
“绣娘们就躲在内院里,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