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爸爸有一次难得地对许娟然发火了。

“说！你为什么要和师妹打架？ ? 你比她还大，你居然还打她？我送你学武术是为了让你强身健体，不是让你去打架的！”许爸爸很生气地说，“你好好讲明白，如果说不明白，以后就不要去学武术了。”

许娟然一开始梗着脖子不肯说，但是许爸爸做事向来有耐心，面对生意场上的人都应对自如，更何况是自己早慧聪颖的女儿。

他讲完后，看见许娟然始终低着头，也不再发火，开始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她开口。

在许爸爸坐在书桌前处理完三份文件后，许娟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因为师妹说下次比赛我不应该去，我去了就是在抢她的名额。她觉得我就是靠关系才能去参加比赛的。她说这不公平。我很生气，就打她了。”

许娟然越想越觉得委屈：“凭什么说我是靠关系去比赛的？明明我和大家一样早起练功，我是靠实力参加比赛的，师父都认可我了，她凭什么污蔑我？！”

许爸爸停下手头的事情，坐在桌子前问她：“那你还记得她在和你这段话的时候，旁边有谁吗？”

许娟然想了想说：“旁边有师姐，有师父，对了…还有附近武馆的师父。今天下午正好是武馆开交流会的日子。”

许爸爸笑了，问她：“所以，你明白了吗？”

许娟然歪着头问：“明白什么？”

许爸爸回答道：“小然，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用自己的脑袋思考。你和师妹打架，会有什么后果，谁会因此获利，谁又在从中作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许娟然觉得爸爸话里有话：“你凭什么认为有人从中做梗？不过就是打一架嘛…我明天给师妹道歉不就行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许爸爸说：“没错，你想得也没错。有可能事情没有这么复杂，但也可能没那么简单。我不是说希望说要你心思狡诈，而是说，有可能不是每个人都是和你相亲相爱的师姐妹。为什么她要在武馆交流会这天说这句话。我希望你可以想一想。不过……”

“不过什么？说话不要讲一半留一半。”许娟然赶紧问。

“就是两点：第一，在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之前，先做出假设，那是绝对的错误，因为这样会使判断出现偏差；第二，要去找到真正的敌人，很多时候眼前伤害你的那个人，并不一定是你真正的敌人。真正的敌人有时候你是看不见的。要耐心一点。”

许娟然听到这里大致明白爸爸想说什么了，但她还是不以为意，觉得这就是小事。

第二天许娟然去武馆就先给师妹道歉，道完歉以后，师妹在和师姐窃窃私语，师父对于她鲁莽的行为略感失望。下一次的表演赛暂时不让她参加了。

许娟然这时突然就有点明白爸爸的意思了。

她先去问清楚师兄表演赛的通知是什么时候公布的，也知道师父昨天有多生气。她在师妹和师姐手拉手离开武馆前拦住了她们。

“师姐这次参加表演赛吗？”许娟然问。

“我参加，不是因为你不去吗？怎么了，是师父不让你去的，关我什么事？”师姐反问许娟然。

“我没有说关你的事，不过你的态度我也清楚了。”许娟然说完又转过头问师妹：“为什么非要昨天和我讲那些话呢？是不是师姐让你这么说的？”

师妹面红耳赤地反驳她，师姐有点恼羞成怒了。

好了，许娟然明白了。她觉得有点无语，也觉得真的有点伤心。“同为师姐妹，我自认为我做得可以了。我练得好所以能去参加比赛。你们如果也想参加比赛，和我直说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弄呢？”

许娟然也不想听师姐的那一套说辞了，她收拾东西离开了武馆。

“正好最近学校举办数学竞赛，我想去参加集训，表演赛我也不会参加了。正好也歇一会，我们过段时间再见面比较好。”许娟然说完就去找师父请假了。

等许娟然回家后把自己调查得来的信息以及师姐妹的反馈告诉爸爸后，许爸爸是这么安慰沮丧的女儿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一做起来就会很难。认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真的很重要。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希望，总有一天，你能结交到最值得托付的真心的朋友的。”

许娟然听完点点头。为了转移注意力，就去找妈妈帮她准备参加数学竞赛集训营需要的东西了。

两年后，得知震哥是最先做侵犯人并录像这件事的许娟然，趁刘福军睡着后去书房用电脑查完了相关资料。

疲惫的她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擒贼先擒王啊……”

她居然无意间等到了，原来那帮人烂到根里的原因在这里。原来这一切是有带头人的。原来刘福军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人。

那那些录像最终会流落到哪里去呢？

贩卖给色情网站吗？还是仅仅用来要挟被抓住的女孩子？

许娟然想得有些头痛了。她揉了揉太阳穴。

不管怎么说，目标是确定了的。这是一件好事。之前的无差别攻击风险大且操作困难。被刘福军打扰多日后，她一开始思来想去，还是想先用刘福军试试慢性投毒，再找机会对付那些人。

但现在不用了，要先干掉最危险的那个因素。刘福军还可以另作他用。

许娟然又翻起了《本草纲目》。

妈妈最喜欢看的就是这本书了，中医药是世界瑰宝，它是中国医学文明的结晶。妈妈总说，很多药材即是毒药又是解药。

哪怕是剧毒物，用对剂量用对方法都是可以救人的。

剂量和方法啊…许娟然还在犹豫。其实她很清楚，并没有真正完美的犯罪。总会留下痕迹的。

她现在并不是要担心用什么方法了，她要开始担心自己了。

过了一段时间安宁的生活，虽然大部分时间她总是被迫去参与一些她并不热衷的事情，但是很安宁。

她在犹豫。

最初想要复仇的怒火有些淡下去了。因为她还是有机会和弟弟一起重回正常的生活的。她有点累了。换个地方，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也是可以的。

或许可以报警，虽然她查了震哥那件事的新闻，没有太多信息估计是被压下去了。

许娟然起身走了走，最终还是躺在软塌上，看着书房天花板上面的吊灯。

冷静一点想，这不过就是一起强奸案。她还有回头的可能。很多人会劝失身的女孩子，忍忍吧，说出去名声就毁了。

对啊，就是这句话，忍一忍吧。用委屈换来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