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照片时,陈淮的手机差点没拿稳,缓了好一阵,才将错乱的呼吸平复。
这人不仅是个变态,还是个跟踪狂。
知道那人或许就在自己身边,本就谨慎的陈淮变得更加多疑,学校里几乎每个从他身边经过、有些微触碰的人,都会被陈淮小心翼翼地打量和观察。
在每日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陈淮开始了夜晚的噩梦。
浴室里满是蒸腾的雾气,陈淮抬起眼,盯着那面模糊的镜子。
陈淮眼睛的轮廓细长,眼尾上挑,但因为时常垂下的缘故,看人时总有种平淡的漠视。
他遗传了母亲优越的外貌,可偏偏眼睛却随了父亲,母亲讨厌他那双眼,常说这样的人最无情和冷漠。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或许他该主动去查查有关那人的信息
“陈淮!”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不小的动静,听清那道熟悉的声音,陈淮默默叹了口气,头发都来不及擦,随手将衣服扯过来套上,走出浴室。
果然,江寻易一脸不善地坐在他的床上,双腿交叠,语气一如既往的恶劣:“我他妈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陈淮搞不懂这位祖宗的房间明明就在他的隔壁,并且可以随时不经他同意就进来,为何还是执着于给自己打电话。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陈淮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任性的权利,可以和这家真正的儿子相提并论。
所以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好脾气地冲面前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洗澡,没听见。”
“跟我有什么关系,”江寻易拧起眉,视线落在陈淮被水滴润湿的衬衣领口,像是嫌恶般地转开了头,“以后只要我给你打电话,不管有什么事都必须接,否则我要你好看。”
陈淮垂着眼,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平淡地应了一声:“我尽量。”
床上的人沉默几秒,又像是想起什么,语气更加不爽:“还有,今晚我哥回来吃饭,他要是问你我的学习情况,你知道该怎么说。”
陈淮在A大念书,江恒知道后,就吩咐他为江寻易辅导作业,在男人凌厉的目光和母亲期待的眼神中,陈淮自然无法推脱。
江寻易不喜欢念书,又没耐心,气跑过的老师数不胜数,往往眼睛都气红了,还要和江恒说“孩子很聪明,只是不上心”。
陈淮就是被江恒挑中的下一个倒霉蛋,而他寄人篱下,连跑的资格都没有。
每次为江寻易辅导完功课,陈淮都感到十分心力交瘁,可这也并非没有一点好处。
听到那个熟悉的字眼,陈淮的指尖很轻地动了一下,向来低垂着的眼也抬了起来,眼睛里有不太明显的雀跃。
“大哥今天要来吗?”
努力克制着语气里的喜悦,陈淮很难得地主动向江寻易提问。
江寻易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目光落在陈淮还没铺平整的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漫不经心地应道:“对啊,我爸喊他回来,估计是有什么事儿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陈淮已经没心思再去管别的事,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在深夜里被他描摹过无数次的脸。
确实有很久没见过他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可陈淮依旧清晰地记着第一次见江停时的情景。
那时陈淮刚到江家,对一切都很陌生,又恰逢暑假,他每日除了外出打工,就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江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规矩多,可陈淮知道这不是他的家,一丝一毫的错误都可能会被人挑出来,作为威胁他和母亲的筹码。
而唯一被摆上明面的,就是那个对于外人来说有些奇怪的规定。
陈淮刚来到这个家时,带领他的佣人什么都没提醒,或者说是不想和陈淮这种连私生子都算不上的人多费口舌,却独独向他提了一点
“您最好不要去三楼,除了那里,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您心意。”
而同样的话,在晚餐时间,陈淮从那位庄园里德高望重的管家嘴里再次听到。
老人平静地看着陈淮走过,不辨喜怒,只是在陈淮要走过他身边时,轻声道。
“无论如何,”老人说,“不要靠近三楼。”
陈淮至今还记着他的眼神,管家的眼珠漆黑而浑浊,客厅明亮的灯光似乎无法在他眼里倒映出任何色彩,像一个无底洞。
所以陈淮对于三楼,没有一丁点好奇,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多停留在那片区域。
直到那晚。
夏日的夜太过闷热,就算房间里始终保持着最舒适的温度,可陈淮翻来覆去许久,始终无法入睡。
他下了楼,打算去花园里透透气。
花园里的壁灯闪烁着暖黄色的灯光,四处的花开得明艳,在若隐若现的蝉鸣声中,陈淮终于有了些睡意。
花园角落里不知何时跑进来一只猫,很低地冲他叫,陈淮朝它招了招手,猫咪就很乖地向他跑过来。
陈淮从冰箱里拿了点三文鱼给它吃,他低着头,出神地看着小猫吃着东西,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
蓦地,他忽然听见头顶处传来一道响动,听起来像是手机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尖锐。
陈淮下意识抬头,向上面看去。
他看见三楼的阳台处,有一道高大的黑影。
那个被他视为“禁地”的地方,此刻正站着一个人,就在那里,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光线太暗,陈淮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感受到那人极具压迫感的身高和体型。
轰隆一声,就在陈淮看见他的下一刻,远处传来突兀的雷声,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刺目的闪电,将那片区域短暂地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