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吴子显颔首,容览离开房间。吴子显把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抬手看了眼多功能腕表的时间。
今天是监控拍摄的最后一天,因为宿舍里没有条件,连医生也说少一天就少一天吧,可以不用继续观察了。
但本着有始有终的原则,吴子显还是打开了手表的录音功能,尽管他并不认为今天的观察结果会有什么不同。
接过容览拿过来的冰牛奶,八分满,杯壁凝结出的水珠被容览细心地擦拭过。他说句谢谢,然后就着安眠药吞下,像往常那样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吴子显第一个来到坦途三楼的会议室。他难得清闲,于是戴上耳机,开始听昨晚的录音音频。
房间里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轻柔得就像是一片落羽。吴子显拖拽了好几次进度条,都没有任何异常。
就当他准备关闭录音,给医生发过去文件的刹那,他的床铺发出“咯吱”一声闷响,似乎有人坐了起来。
吴子显对此完全没有印象,但也不怎么在意。因为之前的检测过程中也出现过类似情况,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躺回去,然后继续睡觉。
可就像是为了反驳他的想法,录音里传来布料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应该是他掀开被子,离开了床。
脚步踢踏踢踏,走得很稳。一步一步,叩在吴子显的神经上。
但没几步,他就停下来。
吴子显估计出,这个距离大概是从他的床到容览床的距离。他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眉头无意识地微微皱起来。
“嗯……怎么了?”容览的声音含含糊糊,比平时要软下去几分,一看就是从睡梦中被弄醒的,“好痒,等,抱可以,别这样摸我。”
摸?
随后,他自己的声音出现在录音里,缓慢且发紧:“容览……”
他昨晚显然没听从容览的拒绝,随后录音里又传来窸窸窣窣和摩擦的声音。
“别,显哥,手好凉……”动静突然大起来,容览似乎在挣扎,腿使劲瞪着床。却似乎被什么强压着,床板晃动幅度不大,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声。
“我今天真想睡了,吴子显,等……嗯……”容览终于带上了一点哽咽,似乎是承受不了过于刺激的快感,堵着嗓子眼问,“为什么总是找我?我们又不是该做这种事的关系。”
吴子显沉默了一会,里面只剩下两个人舛错加快的呼吸声。
最终,他的回答却是:“不知道。”
接下来的声音,吴子显再也听不进去了。它们好像钻进他的耳朵,从大脑皮层上掠过,却没能留下痕迹。
吴子显睁着眼睛,表面还算平静,内心却宛若一个炸开的火药桶,爆炸瞬间产生的震颤席卷全身,如海啸般波及了他身上的每个细胞。
他甚至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而震惊。
是因为荒谬的真相?此刻不堪入耳的声音?还是因为他没想到容览也能发出如此暧昧柔软的呜咽?
居然是他。
是他在容览脖子上留下吻痕,是他被秦佑听到了动静,是他对容览倾泻着欲望,他本以为自己从不执着于这种东西。
当亲吻的啧啧水声响起,仿佛一条绳索将吴子显拽回现实。他终于忍无可忍,快速关闭录音,把耳机摘下来扔在桌子上。
录音停止了,但吴子显的心绪却平静不下来。
还没等他捋清楚想法,母亲却在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想要跟他商讨家族聚会的相关事宜。
吴子显走到窗边,问舒蓉:“你有没有见过我梦游?”
“梦游?哎,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舒蓉突然想起来。
“之前你过年回家小住,我半夜有几次听到外面有动静,打开门一瞧,你大半夜在楼下散步。还有次打开冰箱,吃经纪人不让你吃的高热量点心。第二天问你,你说你没有,可能就是梦游。”
“哦对了,你哥还说,你之前梦游的时候去他房间,踢倒了他辛辛苦苦搭了一周的纸牌塔。”
“我那不是梦游。”
“?”
“我装的,我故意的。”
“……”
他这两个儿子一如既往地兄友弟恭。
吴子显捏捏眉心,“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怎么回家,所以我就见过几次,又不影响日常生活,也没觉得多严重。”舒蓉察觉到不对劲,好奇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半夜性骚扰同事这种事,哪怕对着家人也没法直说。
他的睫毛颤了颤,敷衍地回答:“会在房间里走动,干扰室友休息。”
“宿舍你不想住就别住了,和陌生人一间屋,生活还怪不方便的。你要实在不放心,找私人医生看看嘛。要注意身体,别天天想着那些工作,工作是做不完的。”
“好。”吴子显平静地应道。
挂掉电话后,吴子显盯着前方的墙面出神。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容览没想到吴子显会在这,微微一怔。随后他不紧不慢地将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肘上,走过来拉开椅子说:“显哥,来这么早?”
吴子显凝视他的侧影,容览的蝴蝶骨在薄薄的毛衣下顶出漂亮的弧度。这个地方,他梦游的时候摸过吗?其他地方呢?
视线移到容览说话的嘴唇,对方沉稳的声线又让吴子显想起录音里的哽咽。很难相信,它们居然来自于同一双嘴唇。
吴子显稳了稳气息,驱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久了,容览都不告诉他这件事?以容览的性格,不可能因为不敢说出来,所以被迫承受性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