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游津白色长发垂落在冰面上，脸色苍白，一时间竟不知是人更白，还是头发更白，他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但感知依然在朝着一个地方释放。旁边季良抱着他，好让他能看到。

明明听见身后有动静，两个人却没有回头，他们不敢松懈一丝一毫，因为……黑色虫雾的源头正在爆发。

应星决靠近时，视线顺着应游津的感知看去，冰面底下有一个巨大的椭圆灰茧，正在不停压缩变形，应游津试图让它停止下来。

显然没有成功，那个灰茧还在变形。

应星决抬手，磅礴感知朝灰茧覆盖，灰茧突然停止了变形。他回头去看应游津，对方见到他，温和笑了笑，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你们来了啊。”

应游津一双腿在独立军期间被毁，不良于行，后又为做出检测感染者仪器，付出巨大代价，消耗生命力，现在再使用大量的感知，无疑于向尖刀递上胸膛。

他努力睁开眼睛，望着应星决，歉意道：“三叔对不起你。”

超3s级理念长时间消失在联邦历史中，是应游津找人放出来的，感染者混入各星医疗队中，独立军也培养自己的人进入医疗队，且当初独立军分为叛逃和潜伏两部分人，以应游津为代表的天之骄子吸引联邦所有的注意力，潜伏的人则深深藏在联邦之中。

应游津设局，让大众知道应星决的感知超乎常人，散布超3s级理念，要所有人都知道应星决是超3s级，利用他的侄子吸引所有火力，找出那些隐藏极深的感染者。

这么多年，问应游津内不内疚，自然内疚，但他不后悔。因为他知道大哥有能力护住应星决，知道一旦山宫波刃和山宫勇男暴露，山宫家只会迎来灭顶之灾，同时联邦将会失去两个超3s级单兵，最合适的人选只有应星决，他背后有应家，且他还是指挥。

应游津没有办法，太多伤亡了，这是一场战争，稍有不慎，整个联邦都消失了。

在知道卫三是超3s级时，对独立军而言，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但紧随其后的是井梯发现卫三血液中含有黑色虫雾的变异体。那时候包括应游津的第一反应便是下手除去她，他们不知道卫三的超3s级是不是因为黑色虫雾才有的。

后面井梯医生强烈反对，建议按兵不动，观察卫三，作为一个感染者的行为，但随着后续调查，他们发现卫三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甚至过得不好，感知也因为黑气，才会变低。

她是一个无端受感染的超3s级单兵。

等到卫三暴露自己是机甲师的那一刻起，应游津便知道，卫三绝对不能死。

这二十多年来，应游津不断在暗中寻找超3s级，想要找到一个超3s级机甲师，只有完整的超3s级队伍，才能让超3s级单兵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总指挥！”山宫兄妹赶过来，见到应游津的样子，不由眼圈一红。

毫无疑问，应游津是独立军的灵魂人物，甚至是他们的信仰。

应游津吃力睁着眼睛，他看着站在应星决旁边的卫三，指着冰层下面的灰茧道：“这是黑色虫雾源头。”

卫三目光扫过灰茧：“我知道。”她在梦中不知道见过多少回。

“把它除了。”应游津定定望着应星决道，随后移开视线，对卫三道，“我不知道源头消失后，你会怎么样，或许会死，但这个东西不能存在于世间。”

卫三不语，她走到一边，将轮椅扶起，拿过来放在季良面前：“带他进飞行器。”

第315章

季良跪在冰面上太久,又只是一个机甲师，甚至一时半会无法起身，山宫勇男上前弯腰将他扶起,山宫波刃则抱起应游津放在轮椅上，两个超3s级护着他们往飞行器那边去。

此时的应游津心力衰竭,手垂落在轮椅边,眼睛终于阖上，他太累了……

山宫波刃垂头望着总指挥满头白发,沉默将人带进飞行器内，送进治疗舱中。

只是治疗舱对外伤最为有效,应游津却没有一点伤口，他消耗的是自己的感知生命力。

“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在这？”山宫波刃望着治疗舱中的人,问旁边披着毛毯的季良。

“当初想着源头若真的在这，来再多人也无用。”季良苦笑，“虽然预料到阻止黑色虫雾的源头需要消耗大量的感知,但……”

季良和他同龄的机甲师相比，面相至少要老十岁。当年叛逃过后，和世人所想不同,季良从未离开过凡寒星,他一直留在这。应游津是那时趁寒潮爆发期进来的,原本过来为了休养,他这么多年身体已经不太行，凡寒星温度虽酷冷，但有多处温泉,常年浸泡对身体有好处。在独立军内部的请愿下，最终来了这里。季良却怎么也没想到，应游津身体没有养好,现在最后的生命力都几乎被消耗殆尽。

飞行器外。

“那个灰茧是不是还在动？”廖如宁突然指着冰面下的灰茧道。

众人迅速看去，果然发现灰茧还在不断缩小，应星决进一步释放感知，想要压制灰茧的变化，然而他的感知似乎完全无效了。

卫三站在附近，瞳孔中黑色蔓延又收缩，她扭了扭头，目光冷漠，朝应星决跨去。

霍宣山第一时间发现她不对劲，以为她失控了，想要对应星决下手，也跟着上前，出声：“卫三！”

卫三走到还在一心用感知压制灰茧的应星决侧后方，伸手用力握住他的手，两人半贴在一起，她靠着他压抑道：“收起感知。”

应星决下意识侧脸望去：“卫三？”

赶过来的霍宣山见卫三不是对应星决下手，松了一口气。

“你们的感知只会提供能量，别再出手。”卫三压着他手腕垂落下来，眼睛时而出现黑色，时而又褪去，她望着冰层下的灰茧，它还在不停缩小，似乎在朝具体的形状变化。

从一开始这灰茧就是在欺骗他们，假装停止变化，骗走了应游津的感知，现在又获得应星决的大量感知。卫三能感受得到，这层灰茧便是黑色虫雾吸食力量的媒介。

应星决收了感知，他侧脸安静望着卫三，她正面无表情盯着冰层下的灰茧，若不是握着他的手太过用力，和她的眼睛瞳孔变化，根本看不出她在争夺自己的控制权。

或许是他目光太过专注，引起卫三的注意，她视线落在应星决身上，神色莫辨，声音低低道：“不怕我在骗你？”

指挥天生思虑多，一颗心百转千回，不可能没想过卫三被控制后，故意说出这一段话来，好让源头爆发。

应星决垂眸望着卫三，清清淡淡道：“源头在这里爆发，这里的人会死，我会死。”

卫三像是突然被扫了兴，松开应星决的手，嗤了一声：“威胁我？”

谁也不知道卫三说的威胁，是指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此刻她已经站在最前面，进入机甲，挥刀直接刺穿冰层，须弥刀直直朝灰茧砍去。

灰茧仿佛活物，竟然在冰层之中移动了，躲开卫三的攻击。

“这灰茧会不会收缩到一定程度，突然炸开，然后黑色虫雾四处蔓延？”应成河看着那移动的灰茧猜测，不然怎么叫源头。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在源头爆发前，没有人知道答案。

这里发出的巨大声响，显然引起飞行器内山宫兄妹的注意，季良朝外面望了一眼，对两人道：“你们出去帮忙，我在这看着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