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桥顿感不妙, 微微蹙着眉心将人牢牢拉住:“慌慌张张什么呢?你先?缓口?气再说事。”

“那个舒蔓太?不老实了,她一直吵着要见你,实在?等得不耐烦就开始抓自己,挠得满脖子都是血痕,好在?我们及时?制止了她的行为,你还是快些上去看看吧!”

听完记录员等解释,苏桥抿直了唇角,两步并作一步赶上了楼。

等匆匆赶到审讯室,两名警员正矗立在?舒蔓的左右两侧,一人押着她的脖子一人摁着她的手。

舒蔓保持着极为狼狈的姿势,但?又认命般的一动?不动?。

当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没有任何动?作的她陡然挣扎着身子试图抬起脑袋。

她用余光瞟到了苏桥,嘴里又开始发出凄凄厉厉的笑声:“哈哈哈哈……你总还是要来?面对我的……”

苏桥脸色阴沉的朝着两名警员招招手,示意他们先?出去:“这里交给我吧,我和她单独谈谈,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们进来?。”

不多时?,审讯室里只剩二人的身影。

苏桥没有坐进记录桌,而是踱步到舒蔓面前,隔着很短的距离默默凝视着她。

舒蔓嘴角一直噙着邪邪的笑,她歪起脑袋,好不避讳的直面那不知情绪的眸光。

苏桥双手环胸站了好一阵子,觉得有些脚酸,便跺着脚扯开了话题:“事已至此,难道你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舒蔓嗤笑着颤抖了肩口?,她是在?自嘲,似乎很不满意对方如此淡漠的态度。

为什么没有好奇,为什么没有刨根问底的激动?,不咸不淡的发问算什么,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不尊重。

大?概是感受到了舒蔓略显失落的情绪,苏桥发出一声疲惫的沉重鼻息,“如果你是因为沈听晚的死才来?找我算账的,老实说,就这样?搭上自己下半辈子挺不值当,毕竟我是警察她是贼,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卧底也好缉拿她也罢,我没有任何错。”

舒蔓挑动?眉梢,喃喃自语着:“呵,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

她失了当初的自信,如今徒留事情败露后的狼狈,又是一阵沉默后,她疲惫地依靠在?凳子上,发了问:“你知道吗,你生下来?就有原罪,一个我必须要让你死的原罪。”

“不妨细说,我洗耳恭听。”

“因为你是沈渊的女儿,所以你该死。”

聊及沈渊,苏桥眸色黯然:“原来?你是奔着这段关系来?的。”

简短的交谈,二人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苏桥拉来?凳子陪着对方坐下,“先?撇去那些恩恩怨怨,你能不能和我聊聊沈听晚?”

“怎么,你还是很好奇她吗?还是说……在?你心底某处,你为她留了那么点位置,哪怕一丁点也行?”舒蔓大?概是在?替沈听晚寻找存在?的意义。

她期盼得来?苏桥正面的回应,甚至点点头都能叫人满意,好似这样?就能证明,沈听晚为苏桥死在?沈渊的乱枪下不是没有意义。

可叫她失望的是,苏桥的回应是淡漠的摇头,就这么轻易的堵塞了那些臆想和奢望。

苏桥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对沈听晚没有一点念想,你也可以理解成她只是我的任务目标,除了完成使命,我对她没有丝毫的情感可言,虽然这样?说挺伤人的,但?我更不想靠去扭曲事实,不管问多少次,我的回答只有一个我的心里只有池珏,除了她谁都不可以。”

舒蔓笑容僵硬,她别开头隐忍着陡然袭来?的鼻酸,闭上眼时?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不是什么沈听晚,而是舒蔓。”舒蔓自言自语的回忆,沈听晚带给她的过往注满了温柔,轻易消散了那满身的戾气。

苏桥捋了捋名字上的关联,狐疑道:“她叫舒蔓,那你是谁?”

这一次,舒蔓没有吝啬言语,淡淡道:“舒茉。”

“舒蔓……舒茉……所以你们就是双胞胎姐妹。”

“我们在?母亲的肚子里紧紧的挨在?一起,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了我们会为彼此留存所有的在?意,不过是先?后出来?的顺序,她就成了姐姐。”这是舒茉的肺腑之言。

她很怨,怨为什么自己就晚些时?候被接生呢,好似换了顺序,这一生劫难的人就可以是她。

苏桥倒了杯送到舒茉面前,感叹着:“看来?你们姐妹俩的关系很好。”

奈何对方并不接纳她的好意,径直将杯子扫到了地上,继而发出狠戾的呵斥:“那又怎样?,不都毁在?了你父亲手上么?!

我们活着有错吗?

我们在?翡冷翠边境的小村里,原本过着平淡无常的日子,只因为你的父亲在?抢占地盘的时?候失手扔了一颗炸弹,我们无辜的人生就要替他的错误买单!

父母被坍塌的屋顶活活砸死,姐姐被带走?培养成了赚钱杀人的工具,我在?废墟里熬了一天一夜才被挖出来?。

你根本无法共情我的苦难,那生离和死别同时?发生在?我身上的苦难!

凭什么你就能活在?和平的国家,过着有滋有味前途光明的日子?凭什么我们姐妹俩来?承担这些本不该我们承担的厄运?

就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她就能从沈渊的阴影里逃出来?。

我们好不容易才联系上,我们制定了整整两年?的计划,只要在?舟海成功策反沈渊,失散多年?的我们就能重新过上自由的生活。

那天,她明明可以不出手救你,只需要再忍耐一下,等着沈渊上了手术台,计划就可以成功。

可偏偏因为你,什么都没了,所有的所有都毁于一旦。

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死在?了你的怀里。”

舒茉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当提及两年?的计划却因为姐姐的死亡告终,她不仅仅只是心死,而是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了苏桥的头上。

怎能不恨呢?

苏桥劫后余生过得有多舒坦,她就有多恨,她怪老天爷,她怪这个世界,她怪所有的不公。

舒茉认清现实地垂下了头颅,两手指尖纠缠在?一起捏得越发的紧。

她隐忍着浓到无法被化解的恨和悲哀,硬生生将那险些破防的哭泣给逼了回去,换做成不起涟漪的平淡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