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拳头抵在牙齿上, 好以借此堵住从嗓子里挤出的哀嚎声。
她的情绪很?复杂。
那些堵住她人生?停滞不?前的痛苦过往, 并没有因为沈渊的死?亡而得以释然,反倒加剧了痛苦的感触。
沈渊死?了,死?得那么痛快, 这样?的痛快演化?成苏桥的不?甘。
她想起敖淼好不?容易挺到手术室门口, 却在迎来希望的那一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句反反复复哀求的不?想死?,成了一生?都无法治愈的梦魇。
她想起原本可以在舞台上追逐梦想的母亲,被沈渊冷漠抛弃后又被生?活一次次的绊倒,日子总算有盼头时,病痛折磨着结束了母亲潦草凄苦的一生?。
她想起一心只想给?外婆攒新房子结果大梦一场空的自己。
那些不?知轻重的骂名,那些职业使命的誓言,那些沉痛的隐忍, 在这一刻全都侵在她自认肮脏的血液里,愤怒和迷惘在沸腾后彻底爆发?。
苏桥痛哭流涕的将头埋在沈听晚的耳边,
她没有恨过沈听晚, 这个女人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在沈渊编织的残酷世界里,她们都是凄惨不?幸的。
可罪大恶极的人, 却以最为轻松的方式死?去。
年轻的敖淼死?得那么难堪,母亲卧在榻上永远闭上了眼睛,沈听晚明明可以远走高飞的。
她们都再也回不?来了。
苏桥的哭泣最终变成了撕心裂肺的长?啸,她恨,她不?甘,她无能为力。
......
江查通过路况监控追索到路虎车的动向,等赶到十七港时,已是夜幕时分。
看着废弃办公楼前那污红色的拖拽血迹,她心跳漏了一拍,拔腿朝走廊深处走去。
闯进发?生?过枪击的房间?,扑面而来尘埃混着腥铁的血气,满屋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沈渊垂悬着脑袋,身体?被打成了筛子,浓稠的鲜血在他身下泄出了满满一滩。
苏桥脸上沾染的血已经干涸,她紧紧抱着没有生?命迹象的沈听晚失去了意识。
晚一步赶到的纪南星在踏进房间?的一瞬,又匆忙收回了脚步,顺势抬手挡住欲要冲进去的敖羽和程灿。
众人皆被满目腥红的场面震慑。
纪南星微蹙眉心,极力保持冷静安排道:“做好保护现场痕检的措施,先别进去。”
江查蹲身检查着苏桥的身体?,发?现没有任何外伤,便转头招呼着纪南星:“送医院,快送医院...”
谨防留下指纹,纪南星从身上抽出手绢,试图将沈听晚手中的枪取走留证。
她发?现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卡得很?紧,紧得用力拉了一下,未能顺利取出。
这种姿势更像是某种保护,似在告诉所?有人,杀死?沈渊的人是她沈听晚。
藏在冰冷僵硬手指下的那份用情至深,又暗示着她要借此洗清苏桥协助犯罪的痕迹。
办案经验丰富的纪南星沉默地看向江查,似乎觉出了这份用命换来的执着。
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眼,为日后的审讯工作埋下默契的伏笔。
*
卧底日记①
摆着敖淼遗照的小小房间?里,气氛充斥着死?亡布下的阴霾。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队内送别仪式上,敖母情绪失控地拉扯着苏桥的衣领,哭泣的质问肝肠寸断。
纪南星让人高马大的程灿将苏桥护到身后。
“阿姨,您先冷静点。”她扶着敖母胳膊,努力劝慰着:“让我们先办完送别仪式吧,大家都想好好送淼淼一程。”
苏桥始终保持着垂眸不?语的姿势,她的脸上被敖母的指甲刮出浅浅的口子,犹如?行尸走肉般地伫立在原地,任由亲属的谩骂和侮辱。
“把淼淼还给?我...还给?我...你就?是个杀人犯!”
敖母腿软地瘫坐在地上,用着最为杀人诛心的词汇诋毁着苏桥。
背着双手的郑崇森不?愿看到如?此撕心裂肺的场景,还是一声不?吭的将苏桥带走了。
回到局长?办公室里,交警支队的王总队端着茶杯打量心如?死?灰的苏桥。
“就这小丫头闯了大祸?”他笑呵呵的,把严肃又沉重的事轻描淡写。
郑崇森锁着眉心重重点头,将抽屉里的调职书送到苏桥的面前,“跟王总走吧。”
苏桥欲哭无泪,唇瓣微颤连带着下巴都在抖动,她赶紧自己被抛弃了,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又觉得一切的惩罚都是对的。
她的苍白无力都是咎由自取。
郑崇森依旧保持着托举文件的姿势,也算是自己一手拉扯的徒弟,怎会不?心疼?
他将文件放到桌上,冷静道:“调查走私军火案将是一场持久战,两省警队成立专案组,上面做出了行动指示,你必须尽快调职到交警支队,完成时间?未知的卧底培训。”
“卧底?”苏桥恍然,她不?明白自己闯了那么大的祸,为什么领导还要将如?此重要的任务派给?自己,她怕了也失了所?有的自信,“我没有能力接受这样?的安排。”
“有没有能力是我们说了算...你记住,这是你唯一一次赎罪的机会,没有收到召回命令前,你只是一名骁骑交警,这也是你唯一的培训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