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得我们一家还?不够惨吗?你来做什么,做什么?”敖母拉扯她的胳膊,想要将她推开,力气很大,大到连敖羽都没办法一时间制止,“你滚啊,我们不想看?见?你!”

敖母撕心裂肺的咆哮声惹来其他人的注目。

苏桥被无情地推倒在地上,只觉得腿脚无力,她慢慢撑起身子,双膝跪在地上狼狈地挪到墓碑前。

那?磕头?祭拜的动作很重,重到在场的人都能听到额头?砸在硬石板上的动静,一下又一下的沉重。

池珏颤着唇,她不想看?到爱人承受众人异样的目光,更不想听到那?沉闷的磕头?声,只想将受尽辱骂的爱人带走,揉散那?额心的淤红。

纪南星刚刚扫完父母的墓,想着顺道过来看?看?敖淼,刚走近便遇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

“别去。”她拉住池珏的胳膊,对上那?双惶然失措的眸,便意识到苏桥并没有告诉池医生曾经发生过什么。

她走到敖父敖母面前,颔首点头?却没有表示问候,而?是径直拉起依旧在不停磕头?的苏桥。

见?她执拗的不肯离开,便朝着敖羽知?会一声:“过来搭把手。”

二人合力架着不肯离开的苏桥,将她带到了梯子的最下方,那?里人少?便于她能安静处理情绪。

敖羽自始至终没有指责苏桥,只是泄出一口压在心底的闷气,转身跨着阶梯匆匆离开。

纪南星抽出随身携带的湿纸巾,动作轻轻的拭去苏桥额上沾染的沙砾。

站在朋友和同事的角度,她都是心疼苏桥的,“心意诚意到了就行,别跟自己过不去,也?要替淼淼的家人想想。”

她转头?看?着神色恍惚的池珏,有些解释的话得从苏桥嘴里说出来才行,便微笑?着摇摇头?:“陪她安静一会儿吧,我先上去安抚安抚敖羽的家人。”

苏桥靠在粗糙的围台前,眼神空洞的看?向小道的另一头?,那?是母亲的方向。

她像个犯错的孩子,无助的隐忍着呼之欲出的眼泪,就好像在跟母亲说,我闯祸了,可?不可?以教教我该怎么做?

池珏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任何提问,也?不适合苍白的安慰,便沉默的就着纸巾轻轻贴在苏桥的脸上,帮她止住从伤口溢出的血丝。

第046章 第 46 章

临近午时的阳光透过枝叶层层叠叠的缝隙, 暖融融地落在?苏桥的脸上,却又被浓烈的阴郁抹去了一切有?关于温暖的诠释。

像是被过去种种不堪的记忆抽空了魂魄,那双空洞的眸怎么?都衬不出明?晰的光, 就连眼前?隐忍心疼的身影也变得愈加模糊。

就这么?任由池珏替自己清理脸上的污秽, 她始终保持着垂头倚靠围台的姿势。

“走吧,我们去给妈妈上香, 乖。”池珏满是后悔地抱住惶惶不安的小熊,她后悔自己没能?冲上前?挡住那些推搡和辱骂。

自己没有?理由永远躲在?苏桥的身后, 被她无条件的保护着。

在?爱情的天平里, 保护是需要彼此给予的,不然就失了衡。

当情绪产生共鸣时,苏桥忍气吞声的痛全都映射在?她的感官里, 那种无法言说的闷慌感一直在?胸口徘徊久久不散。

苏桥舒展唇角, 努力扬起的笑酿着苦, 便显得有?些难看。

“抱歉,让你担心了。”她自责于不该让女友看着如此不堪的一幕,也急于快些安抚那受惊的情绪。

“别说道歉的话,好么??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都不是你该向我道歉的理由,我并没有?参与其中,但我不想你用这样的方式伤害自己。”池珏语气伴着早春的风, 将心疼埋怨统统揉碎,又裹着温度捎进小熊的耳里。

“还疼吗?”她再次揉起苏桥的额心, 相比那些不知缘由的困惑, 此刻她只在?乎爱人还疼不疼。

“有?你在?就不疼了。”握住额前?的手, 苏桥爱惜地捧到?脸颊上捂紧,承认自己不优秀的话就在?嘴边, 可?又是如此的有?口难开,比当着所有?人的面狼狈磕头还要艰难。

她迟疑了许久许久,才寥落地叹息:“其实...我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

牵着池珏,她再次陷入沉默,直到?出现在?母亲的墓碑前?,怅然的神色才稍稍得以松懈。

母亲的墓在?山脚第?一排的最角落,相比外?公的规模要显得更旧更简单。

不过角落也有?角落的好,不容易被来?来?去去扫墓的人打扰。

临近山崖的视野也相当开阔,可?以一览无遗两山沟壑的景色。

春日?来?了,很快就能?看见一片连着一片的农田翠绿盎然。

尽管墓旁栽了一棵不知名的树,让本就拥挤的一方天地很难容下更多的人。

但寂寥僻静的一隅,有?这么?一棵生长繁茂的树陪伴,也许母亲就不会太孤独。

苏桥拿着纸巾细细拭去墓碑上的灰尘,指尖拂过碑上的石墨遗像,就像是在?轻抚母亲不会再老去的面庞。

她的悲伤来?得很陡然,就像平地一声惊起的春雷,乍得每一根神经都在?共振,牵扯着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

她皱紧眉头,努力靠着呼吸来?缓解浓烈的难受,可?越是隐忍后劲越大,直到?腿脚无力地滑跪到?大理石台上。

她的眉心紧紧贴在?母亲的遗像上,哭得很安静,细微的啜泣声淹没在?陡然刮来?的一阵风里。

卸下所有?自我保护的防备、遭遇不公的委屈,只有?面对妈妈的时候才敢毫无保留的通通泄出。

她想妈妈了,在?人生迟迟无法走出的低谷里,只能?抱着冰冷的墓碑,祈讨着永远都不会再得到?的拥抱。

正如池珏说的那般,她没办法参与苏桥的前?半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像被母亲遗弃在?世的小孩,除了哭泣好像什么?都办不到?,那种无助只有?失去至亲的人才能?深解其意。

她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的名字慈母苏瑾羡之?墓,孝女苏桥。

后知后觉,原来?小熊是随母亲姓的,疑惑也随之?而来?,父亲去哪儿了?

想归想,她没敢问。

苏桥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极力收敛着排山倒海而来?的哀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