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最近傅文石都在忙着产品设计大赛，不仅是参赛，他还一反常态地开始着手打理琴瑟的事务，和之前那个天天上班摸鱼拉着秦趣玩办公室play的纨绔混子判若两人。

云橪稳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翻看傅文石办公桌上一叠接一叠的策划案，都怀疑自己这个便宜外甥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明明是被他逼着来上班的，现在竟然真心实意勤勤恳恳地工作，而且还提出了许多创新的发展路线，只是以云橪这么多年管理公司的经验来这些方案有的可行，有的却过于冒险，虽然有新意，却没有考虑到实际运行中的困难。

不过傅文石肯放弃他那个下三路的职业，正儿八经地继承云沁的公司，也算是好事。云橪面无表情地将策划案中缺乏的东西一一标注出来，改好的文件直接丢给一旁的秦趣，因为他都是一边说一边略写，详细的事项要靠秦趣这个秘书工工整整地复写下来。

这会儿傅文石还埋在研发部，说是忙着做设计，但具体在干什么，云橪不愿多想，免得回忆起上次他们开会时那不堪入目的画面。

秦趣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午休了，云橪却仍在看策划案，没有要放他去吃饭的意思。

“嗯？”云橪注意到秦趣时不时盯着墙上的钟，这才反应过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还有最后一份看完了再午休吧，免得我下午还要再来一趟。”

秦趣只能点头，心想这种被领导欺压的牛马感觉真是久违了。

云橪见他没什么反应，上次被人强迫着看了一场活春宫的憋屈仍然挥散不去，冷哼一声翻开了文件夹，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将文件砸回桌面上：“……死性不改！”

秦趣看了一眼，那是傅文石提出的新项目，创建一个琴瑟的官方角色IP，用这个形象来进行色情直播，进而带货自家产品，还可以出衍生周边。

这想法在同行圈子里是有够新颖的，而且还是傅文石的“老本行”。

“云总认为不可行吗？”秦趣问道。

“本来就上不得台面，现在是要搞成淫窝吗？！”云橪气得维持不住那张冷脸，“他真以为做网黄是个什么很值得骄傲的职业吗？别人都是偷偷摸摸的，他生怕全世界都不知道自己多……多丢人！”

“驳回理由一，丢人。”秦趣拿着纸笔记录，情绪毫无波动，“还有其他理由吗，云总。”

云橪被他冷淡的反应噎了一下，不由得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刚才那副样子有些失态，于是扶着额头细想：“监管，一个正经上市公司大张旗鼓地搞黄播，你以为监管不存在吗？”

“这点自然是考虑过的。”秦趣估计他刚才没细看就气得摔文件了，这些内容傅文石都跟自己讨论过，“您看第二页，傅总的建议是官方只出一个角色IP，二创和周边都是全年龄向的。涉及到十八禁的直播和周边，可以去雇佣一些福利姬，在那些黄网平台爆出热度。”

“……”云橪一时无语凝噎，无法反驳，这属于企业常用的擦边手段，确实能够避过监管，虽说还有些弊端，但已经不像是之前他以为的漏洞百出。

“傅总提出的第二个方案是，直接转变琴瑟的性质，向市场管理局申请变更为第十九项产业……”

秦趣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云橪脸色更差，瞪视着他：“不可能！就算云沁来了也不可能！股东们不会同意的。”

所谓第十九项产业，是市场管理局对涉及成人色情产业的企业泛称，比如耶捞就属于第十九项产业。企业如果定性为第十九项产业，那么就可以合法合规地进行色情内容的制作和传播，但目前对第十九项产业的审核比较严格，基本只有通过长期产出色情内容这么一条路子可走，像琴瑟这种只卖成人产品的，不算入第十九项产业。如果琴瑟真的成功通过审核，那就真如云橪所说，公司会变成一个大淫窝……别说是通不通过，光是申请第十九项产业，就足以吓得员工辞职，股东撤资。

“那么，云总觉得方案一还有什么不足吗？”秦趣肚子有些饿了，耐着性子问。

云橪沉吟片刻，刚才被方案二惊得脑子都不转了，没来得及细想方案一还有什么不妥，要是理由不充分，到时候也会被傅文石堵回来，于是看了一眼时间：“算了，先午休吧，这事我再想想……”

秦趣点头正要走，又被云橪叫住了：“傅文石中午应该不下来了，你跟我一起去吃饭吧。”

这会儿已经快一点了，公司食堂里没什么人，云橪和秦趣面对面坐着吃饭，云橪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半就搁下了筷子。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秦趣一眼，也是头一回仔细端详对方的脸，云橪一开始以为秦趣就是傅文石养的小白脸，接触了几天之后才发现，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麦色的皮肤，凌厉的眉眼，微红的唇边有一条狰狞的疤痕，却不是很显眼。手掌宽大，指节突出，掌心和指腹错落着厚茧，怎么看都像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当起秘书来却又一点儿都不马虎，细心认真，写的字也苍劲有力，沉稳大气，说话很有条理，才入职几天就对交给自己的事务了如指掌，随口拈来，不像是没文化的大老粗。

“我看了人事的档案，你是W大电子工程系毕业的？”云橪见他吃完了，便开口问道，“W大虽然算不上什么名校，但是他们的电子工程系可是王牌专业，你怎么会做了文员呢？”

可能对于习惯了高高在上的领导来说，并不会觉得这样询问下属的职业选择有什么问题，秦趣却本能地感觉到不快，看了他一眼说：“没什么，学得不好，所以转行了。”

“抱歉，我没有要窥探你隐私的意思。”云橪对于别人的目光也十分敏锐，察觉到秦趣的反感，心里有些好奇，眼前这人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负面情绪，“只是好奇随口一问，你别往心里去。”

秦趣点头示意没关系，云橪便提起了刚才的策划案，两人继续聊了一阵。

云橪见秦趣认真负责地记录下他说的每一个点，对他的话也能适当地补充和提出问题，心情也舒畅了许多，觉得自己可能因为傅文石的事对秦趣有些偏见，别的不说，至少在工作上他是个值得信任的得力下属，至于他和傅文石那混乱的私生活……云橪决定暂时视而不见。

思绪杂乱有些走神，云橪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秦趣，直到秦趣疑惑地叫了他一声，他这才恍若梦醒，尴尬地别开眼神。

……

秦趣答应傅文石留到他参加完产品设计赛，却没想到这比赛办得一波三折，因为云橪终于松口通过了一些新项目，傅文石天天都有事要忙，研发部那边也是脚不沾地，于是比赛被一拖再拖，最后比赛的颁奖典礼和琴瑟的季度总结会撞到一块儿了。

不过秦趣倒是挺闲的，他平常也就负责记录和对接文件材料，偶尔在傅文石埋进研发部的时候替他接见一下云橪这个大老板。

这个月云橪倒是来得很勤，说是因为季度总结过后，琴瑟的总裁职位就会正式移交给傅文石，所以云橪急着来安排交接事务。这活儿按理说云橪让他的助理来也就行了，都是些小事，大事当然只能他和傅文石当面交接，也不知道为什么天天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往办公室跑。

正腹诽着，秦趣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眼便看见云橪又进来了，连门都没敲。

云橪的眼神巡视了一周，没有看见傅文石，然后直冲着秦趣而来：“傅总人去哪儿了？”

“他昨晚熬了个通宵，今天调休了，下午过来。”秦趣回答，今天下午就是颁奖典礼和季度总结，一个是自己参加的产品设计大赛结果，一个是这三个月以来他作为总经理的公司财报成果，傅文石兴奋得睡不着觉，失眠了一晚上，早上倒睡得很死。

“哦。”云橪干瘪地应了一声，没有要走的意思，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于是秦趣就给他倒了杯茶。

“我听说，你已经提前交了辞职申请，今天结束就离职了？”云橪喝了口茶，语气有些复杂，“为什么，嫌工资低？”

秦趣摇头：“我只是更习惯做自由职业。”

云橪的目光停留在他带着厚茧的指节上，疑惑不解：“这世上哪有人可以做轻松的活儿，却更喜欢去做苦工？”如果秦趣的自由职业是居家办公那一类，云橪也可以理解，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二人关系更熟了一些，他知道秦趣之前一直是到处打工，靠劳力赚钱，怎么会有人觉得这比坐办公室更轻松呢？

秦趣没有多说，云橪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将带来的一个文件夹放到身后。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云橪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对秦趣说了声抱歉，站起身走到门外去接电话。

等他回来时，看见秦趣拿着他落下的文件夹翻顿时脸色尴尬起来。

那是一份聘请秦趣去云氏集团入职总裁助理的offer，云橪月前得知秦趣要离职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本想着这人性格稳重靠谱，一直跟着傅文石太浪费了，想借此机会挖到自己身边来好好培养，却没想到秦趣不愿做办公室职员，只好当做无事发生。

“抱歉，云总……”秦趣正想着怎么礼貌地回绝他的好意，对方却一把抢过了文件夹，怒视他一眼，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这是……生气了？想不到云橪那冷然的性格还能露出如此羞愤的表情，秦趣有些意外，不过仔细一想，每次傅文石都把云橪气得脸红脖子粗，倒也正常……可自己好像没做错什么啊，他至于气成这样？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被驳了一次面子的反应就这么大吗。

算了，反正就要离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秦趣靠在沙发上打盹，反正今天没他什么事，不如提前买好车票，这阵子又到了夏天，这次他不想去海边，想去个山林里避暑。

不过去山林避暑就很难找到工作了，除非是景点……景点人太多了，不知道是去避暑，还是去自讨苦吃。这几个月攒了不少钱，秦趣想着就单纯去玩也是够用的，打定了主意之后就买好了下周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