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是不知道有人进来,一条腿勾着躺椅扶手,脚上的拖鞋荡悠悠地吊在脚趾尖,随时可能啪嗒一下摔到地上。

手上还拿着一本书,敞开了歪在脸上,仿佛已经睡了过去。

莘父看她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当下便皱了眉,嘴上却没说什么,只站在旁边清了清喉咙:“莘澜,听说你住院,爸过来看看你。”

过了好一会儿,莘澜才捏着那本书往下挪了几寸,露出一双惺忪睡眼,迷瞪瞪往莘父那里撇。

“找我有事?”她已经很多年不叫莘父了,就算偶尔交流,也只用一个秃头的句子。

莘父默了默,开口道:“你姐姐过阵子订婚,后天晚上有场家宴,你回家一趟。”

莘澜听了也不讲话,挂在脚尖上的鞋子晃晃悠悠,她阖了书本,书脊徐徐磕着下颌,半晌才不客气地轻笑:“她订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去?”

听到她的话,莘父眉心的折痕更重,似是被她的态度气到,胸口一阵起伏。

他进来到现在,莘澜不仅没叫他一声爸,就连位置也没让他坐。

过来请她回家吃饭,他站着她坐着,端出的态度像是他在求她。

莘父一度想拂袖离开,但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难得压下火气,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解释:“男方头一回来我们家...你和莘桃毕竟是姐妹,礼数上总要到场才好。”

莘澜晃在脚尖的鞋子突然顿住,她敏锐地察觉出哪里不对。

把手里的书偏了偏,她终于正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莘父:“倒不是我不想去,只是你看到了,我在住院,医院不让随意出去...”

闻言,莘父立刻急切地打断:“没关系,我已经问过了,有家属签字的话你出去一会儿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话,莘澜终于可以确认了。

今天这事儿,果然是沈祀琛安排的。

0220 一直在等她

有了莘父这个血缘父亲的签字,即便是秦牧淮有心要拦,也是拦不住的。

莘澜出去的时候屁股扭地得意洋洋,上车前还不忘回头送给秦牧淮一个飞吻,看他脸色难看,她笑得越发欢畅。

原本有司机接送,半道就被她赶下了车。

莘澜把司机丢在路边,自己上了驾驶座,方向盘一打,车子径直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往市区开去。

她从来不是个乖乖听话的人。

沈祀琛想见她,她就偏要吊着他。

在游戏厅玩了大半天,中途莘父打来的电话全被她挂掉,晚上又去了夜店,喝到酩酊大醉才叫了代驾回莘家。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莘父的电话再次打过来,嗡嗡的手机振动声,是听得出的急迫。

莘澜看着闪烁不停的手机嗤笑,任由它响着,她则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道几点了,那场所谓的家宴又进行到了哪一步。

没多久,车子在一栋别墅前面停下,从外面依然能看到房子里的灯光,灯火通明的,似乎很热闹。

这里的一切莘澜都熟悉,她在诊疗时没跟秦牧淮说实话。

她其实没搬过家,出国前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了。

这栋房子还是莘母用自己的嫁妆买的。当年这里的房价虽然不是顶高,但以当时的物价,也算不小的数额。

以莘父当年的能力,这辈子也买不起这里的一间房。

然而,这个男人,住着自己妻子花钱买来的房子,却在她孕期时出去找小三。

莘母的第一胎滑掉了,没能生出来,他倒跟外边的女人生出个女儿来。

如今莘母去世,他们一家三口堂而皇之的住进这栋房子里,俨然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的私产。

真是讽刺至极!

莘澜忽然觉得好恶心,凉风吹过,她痉挛着后背竟起了密密麻麻的一身汗,一股酸胀涌上来,她扑上前,控制不住在路边呕起来。

起身时无意识握住手腕,手被上面那副宽大的手镯冰冷地硌到,她忽然想起早前莘父过去诊所请她。

那会儿她手上空荡荡的,手腕上那道疤痕就那么大喇喇的摆在面前,他竟也没有发现,说完要说的话兀自就走,还说是来探病的。

一时更觉可笑。

把胃里的酒精吐出来,人也清醒了许多。

莘澜回车上补好妆,这才拎着包慢吞吞走进别墅。

大门是敞开的,有阿姨在门口张望,看到她立刻回身往屋里跑,想是报信去了。

没一会儿,莘父出现在门口,一张皱巴巴的脸黑得不成样子。

“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电话也不接...”怒骂硬生生被压成嗔怪,他瞪着眼睛看她,想骂却又不能骂的样子,看得她心里直乐。

莘澜笑着把脚上的高跟鞋踢到一边,摇摇晃晃的往里走:“有点事情耽搁了,您可别怪我。”

她一身的酒气,胡诌的话张口就来,根本也不怕被戳穿。

甩着包一路往里走,客厅里坐了好几个人,一眼就能看到坐在沙发主位上,那个过分耀眼的男人。

他搭着腿,姿态随意的坐在那里,神色坦然的像是坐在自己家。

而旁边紧挨的女人正是莘桃,她占有欲十足的挽着他的胳膊,那副警惕的模样仿佛怕人将他抢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