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低声道:“不该存在的东西,一分、一厘都不该存在。”
旋即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据说身?体中了某种异能?寒毒,难怪大夏天盖毯子还发着抖。
“可” 吕子钊还想再?说,冷不防吕长虹一锤定音:“潘多拉的盒子不能?打开,那就毁了吧,省得招人?惦记。”
他咬咬牙,只好把话都给囫囵吞回去了。
最后一个话题是活水种子,几人?就官方基地之?间该不该能?不能?私自买卖物品、甚至是军事力量展开热烈讨论。结果还是以杜衡一句‘已经?不给他们派兵,至少该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驳倒了吕派的反对意见。
眼?看今天的会议一连三个议题都被杜派说了算,吕子钊心有不甘,临散会前,矛头直指杜衡。
“杜部长!” 他三步并作两?步,堵在会议室门前,拦住了杜衡的去路。
“没记错的话,这个月我们才刚刚颁发了「官方人?员新守则」,上面第8条规定是:所有政员不论大小?每天必须在公开场合露面3小?时以上。”
吕子钊低头看表,语带傲慢:“这会一共开了2小?时28分,还差半小?时,我们勉强也就体谅了。只不过还有第9条规定:任何政员都不能?过度遮掩体表特?征,以免他人?冒充。但您这口罩都带了一上午了,风险有点大啊,是不是该摘下来让我们看看庐山真面目呢?”
不分轻重的家伙!都这时候了,居然还要借规定生事!
卫春元推着轮椅,眉宇间泛开冷冰冰的怒意:“杜部长多次遭到刺杀,情况特?殊,戴口罩还是为了你?们着想。”
“这话说的。” 吕子钊险恶地笑:“再?特?殊也该守规定吧?以防万一啊。”
“吕子钊你?不要欺人?太”
“春元。”
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等芝麻小?事上,杜衡二话不说,摘了口罩。
只见他的脸上,两?道刀疤自鼻梁骨割裂到下巴,鼻翼干脆缺了一半,左脸颊还有大片的烧伤,皮肤腐烂起泡。的确血腥丑陋不堪。
“看够了没?” 华国雄一手推开吕子钊:“好狗不挡道!”
吕子钊一个踉跄,卫春元趁隙推着杜衡走离开
其余两?个杜派政员一个意有所指地朗诵道:“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
另一个装模作样地问?:“这又是什么诗?我们今天这场会含‘鸡’量好像有点高啊。”
“说笑咯,这鸡可不同那个鸡。”
“哦?那是哪个鸡?能?不能?仔细说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两?人?一唱一和地往外走,吕子钊一肚子憋闷,只念在杜衡到底摘下了口罩算自己?扳回一城,才克制住脾气。
他们走他们的!他回到座位上,跟自己?一派的政员谈起正事。
谈着谈着,嫌吕长虹一直没有发言,他语气有些?埋怨:“小?姨,今天你?怎么回事?也不帮我们说两?句!就算有齐安基地那件事,那祝阿静也不知道自己?一上任就会被谋杀啊?她是为公殉职,说起来我们还是受害者!那个没见识的华国雄,凭什么拿这事埋汰我们?!”
“叫我吕部长。” 吕长虹垂着眸,有种处变不惊的气势:“下次再?叫错,你?就从这里滚出?去。”
接着掂了掂茶杯,抬眼?道:“各位,看在你?们支持我多年的份上,我提点一句。”
“我们的路不长了,大家还是尽早另寻他路吧。”
一语激起千层浪,吕子钊立马着急:“小?……吕部长,您别怕了他杜衡啊!他算什么东西!”
另两?人?也道:“是啊,别的不说,光广海基地的事就够压死他了!”
“杜衡这人?实在太自以为是,吕部长您放心吧,要不了多久,那个位置肯定是您的。”
吕长虹没有说话。
阿谀奉承,目光短浅。一场天降大祸,竟是将这栋人?才济济的政府大楼里都掏空了,只剩下这么几个不成气候的东西。
她暗暗放下茶杯,一步一步走到窗前,在蒙尘的玻璃中见到自己?。
满头白发,层层褶皱,奔波半年才初步稳下局势,空落得一身?沧桑与疲惫,杜衡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们政见上虽有分歧要是当初让她接这个国防部部长的位置,她压根不会同意民?间基地的建立,那便不会出?现如今的混乱局面。
天高皇帝远,没有稳定的通讯工具、深入人?心的惩戒手段,以后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而不像一开始就把资源军权完全掌控在绍京,尽管不可避免地要牺牲掉一些?群众,那也是相对自然的淘汰。就放任天灾人?祸淘汰掉一部分体弱的、无组织无纪律的人?们,之?后既能?节省不必要的资源开支,又能?确保京区的管理效率、大大提升剩余群众的生存率,走上另一条更长久、更高效的道路。
战场无怜悯,杜衡懂得这个道理,却又不完全懂。
说到底还是统领全局的经?验不足,太过理想化了一点。
单论这一出?广海基地的闹剧,以他弃车保帅的险招,若败,则杜衡至少要担上领导不力、政府无能?、凭一己?之?私断送诸多武装部队成员的性命三项骂名,最后一项足够他与当初的七鸦并立,遗臭万年。而即便这次侥幸成功,民?间已然有人?起了头,迟早要兴起向官方索要杀伤力武器的风潮。届时他又要怎么做呢?
一个人?扛着压力死不交付?或是任由这些?不长脑子的枪炮流向民?间,埋下难以预料的祸根?
杜衡啊杜衡,吕长虹几乎想当面问?他,你?可知道你?已站到了风口浪尖?
是否知道你?的前后左右,豺狼环伺,只要稍有不慎,你?与你?挚爱的家人?、敬爱的同事都将被撕成碎片?
明明这栋古旧的大楼已岌岌可危,直到此时此刻,你?还不加紧以武力镇压,从各地收回军权,难道真的甘心死在一片废墟之?中吗?
良多唏嘘堵塞心中,吕长虹掀起一片窗帘,恰好这时的杜衡走出?大楼。
政府大楼阶梯坡度较大,唯恐生出?意外,以卫春元为首的人?们好劝歹劝,才让杜衡点头同意上他的背。
于是这一国部长、当今官方仅一的代言人?,便软弱而又无力地趴服下去,必须依靠别人?的力量才能?跨越阶梯下行。
楼上的吕长虹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