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讷讷地看着两人，心里暗想道：看来这男人是囊中羞涩却好面子，要内人给他台阶下呢……

不过这么俊美的夫君也是少见，看手也是个从不干活儿的。老板有些酸涩，一个男人生得皮囊这么好，哪怕一穷二白肯定也有一堆双儿女人愿意嫁呢。

老板心中已然脑补了一出大戏，林昭辉才不管他如何作想，掏出几文银子付了钱，喜滋滋地亲自帮沈彬羽戴上了。

他发现沈彬羽这样模样清冷的长相反倒更适合素些的装饰，更衬得本人气质出尘，和话本中的仙人似的。

不过那也只限于对方没有表情的时候。

林昭辉替他戴好了簪子，又替他挽了鬓边的碎发丝别在耳后，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沈彬羽的耳朵，那薄薄的耳廓此时已经滚热得仿佛烧起来了一般。

若非此时街上人来人往，林昭辉大概已经忍不住低头亲上去，甚至咬一口他越发敏感的耳朵了。

沈彬羽似乎只从眼神便看出了林昭辉不加掩饰的爱欲，顿时忍不住用了些力气捏他的手：“走吧，夫君。我们挡着后头的人了……还有一长串未逛完呢。”

林昭辉按耐着想要亲昵一番的欲望，与沈彬羽牵着手继续逛了下去。

这之后两人原本就如胶似漆的氛围似乎变得更加甜蜜，比起有着两个娃娃的夫夫，倒更像是新婚燕尔似的，一路吃了许多零嘴儿，还喝了酸梅汁、买了一堆没用的小玩意儿给清睿他们，待到走到正儿八经的酒楼门口时，两人早已什么都吃不下了。

“这样也好。之前绕路花去的时间这就省下了，我们可以去登高望远了。”林昭辉松了口气，计划赶不上变化，好在最后时间卡得正正好。

“可是要去宁松塔？”

“什么，你知道啊？”林昭辉语气顿时有些失落。

沈彬羽连忙道：“京中城里能登高的地方极少，只有节日这夜宁松塔会对外开放，供学子登上以求高中……”

林昭辉还是低着下巴看他，一副计划被看破的闷闷不乐模样。沈彬羽知道他这姿态做假逗弄自己居多，但还是挽着他又找补道：“不过你也知道，我并无参加科举的打算，所以其实一次也未上去过。今日还是头一回。”

听他这么说，林昭辉才满意了，与他出发往城中高塔走去。

离开了夜市，往塔那边走的基本只有男人了，夹杂着寥寥几个陪着夫君去的双儿和妇人。林昭辉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凑到沈彬羽耳边嘀咕道：“你这般才华横溢，怎没想过要去科举入朝为官？”

沈彬羽看了林昭辉一眼，嘴唇微张，停顿片刻才道：“先皇于我十三岁就隐约有指婚的意思，虽未下诏，但父亲得此暗示，怎能让我去科举？

“此事陛下当时应也曾听说过，许是没放在心上，或是……忘了？”

“呃。这……”

林昭辉拼命回忆着，总觉得似乎隐隐约约记得是有那么回事。

先皇可能想着儿子还小，板上没钉钉的事不好说得太绝对，便随口一提。那会儿的太子估摸着左耳进右耳出，转头就抛在脑后。

沈彬羽未等林昭辉说话，又轻笑道：“无妨。我知道夫君有时候记性不太好。尤其是……我们‘真正成婚’前的事。但毕竟你日理万机，这也是人之常情。我绝不会放在心上。”

林昭辉眨了眨眼，盯着沈彬羽的脸看。

他怎么觉得彬羽这话……听着意有所指呢？

莫非……

“夫君，到了。”

沈彬羽仰头看向眼前的高塔。高高的塔尖后映着一轮弯钩似的银月，天空无云，晚间的星辰清晰可见。

林昭辉想到之后的安排，当下不敢再花时间细想，忙扶着沈彬羽一步步绕着盘旋的阶梯登塔。

虽然过去三月有余，但沈彬羽到底还是刚生过孩子的，身子肯定比以前虚一些，还是小心为好。

可能因为这会儿许多学子还在酒楼小聚，准备等酒劲儿上来了再登高望远，正好吹风散酒，故而两人爬到塔顶时，一圈的瞭望台上并无太多人在，只有几个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借诗抒发胸臆、为彼此互相送上对仕途的祝福。

沈彬羽被这从未见过的京中夜景打动，手搭放在栏杆上，安静地欣赏着眼下的景色。

林昭辉匆匆瞥了一眼后便忍不住往后打量，见那几个尽职尽责的便装侍卫也早候在那儿了，他小幅度抬头用下巴指了指天，试图露出询问的目光。

侍卫连忙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林昭辉恍然大悟地转过头去，见沈彬羽没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偷偷松了口气。

“我们去那边看看。说来，你家在哪边？”

沈彬羽被林昭辉引导着慢慢绕着圆形的露台绕起圈来，仔细在下方搜寻着沈府的方向。

他兴致很高，还顺道低声与林昭辉说起顾府和陆府的大概位置。

林昭辉应和着不住点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陛下……”

沈彬羽察觉到林昭辉有些心不在焉，疑惑地扭头去看他，不知道是否自己说得太过多了。然而就在这会儿，身后的夜空中远远地响起了“咻咻”声，随即便是什么东西绽开的声响。

他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

正可谓东风夜放花千树。沈彬羽看着远处大约是城外郊野的方向空中不断升腾起锦簇花团似的花火，一朵朵绽放开又落下，被月光映得如银河般熠熠生辉。

“……”

沈彬羽一时失语。

幻朝为防失火，禁止私燃烟花，更别提如此庞大规模的花火，哪怕是朝中官员也安排不了。除非有皇上和礼部的授意，才能在节日……

身后的书生文人们也注意到了天上的花火，无不惊叹：“今日不是元宵吧？我可从未听说过祈愿节还有烟火看呐！”

“难不成是当今圣上为了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特意为我们放的吗？”

“烟花高升，可不正是此意吗！哈哈，没想到今夜登高还有这等惊喜。赵兄他们非要多喝几盅再来，这下可没我们看得清楚了……”

听着几位年轻文人意气风发的感慨和夸赞，不远处的林昭辉一阵汗颜。

他真没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