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日就要问林昭辉话,结果她这儿子可倒好,上来就赔罪。

林昭辉语气好极,态度却坚决得很,打定主意要继续这么荒唐下去,而且还要在此基础上保留刘意的太监总管之位,太后一时间气得不想和他说话。

结果转头宫女来报,君后带着大皇女来请安了,正好撞上。沈彬羽肚子里的孩子五个多月大了,太后哪敢叫他在外多等,连忙让人请了进来,假作无事发生地拉着一对夫夫说家常话。

太后抱着小清睿,只听眼前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逐渐把话题歪曲到“这宫里现在也不那么缺子嗣了,但陛下身边多个知根知底的忠心人日夜伺候着却是难得”,太后这才回过味儿来,两人这是提前商量好了哄自己呢!

她心情郁闷地将帝后都轰了出去主要轰的是她的宝贝儿子。沈彬羽这位孕夫是被好好请出去的。

“人质”小清睿却被留下了,在太后那住了好几宿才被抱回坤宁宫。

这期间林昭辉日日来请安,被拒之门外,再麻溜儿地回去,一天不落,和打卡上班似的。

太后知道儿子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横竖也管不了他,气上几天也就消火了。

公公就公公吧……刘意当年在先皇的大太监手底下做事,太后知道他机灵能干,自己调节了几日,宽慰着想道:如此这般,刘公公日后肯定只会对辉儿更加忠心。

不过她还是没松口让林昭辉进宫请安,总说身子不适。这么说来今日还是问话以来母子二人头一次见面。

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林昭辉到了,比满月礼开始的时间早了一点点。

他紧赶慢赶的,额角冒汗。刘意在他身后站定,眼神躲闪地鞠了一躬就站到一边儿去了,模样乖顺得很,太后看了那副模样也无从发作,站起身让林昭辉快快落座。

林昭辉亲自将安念抱过来哄,只听太后道:“皇上来了?楚兰林身子可还好?”

他这就知道母后这是不气了,连忙顺台阶回道:“还是老毛病,估计又要躺一个冬日了。说来今日我见他病中苦闷,决定宣他家人入京,让同性族亲入宫陪伴一二,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点点头:“这样不错。宿州路途遥远,旨意早些颁布下去人家也好有时间收拾行囊。”

“母后说在理。我方才就是去御书房一趟,把这事儿吩咐下去才赶过来的。看,时辰是不是卡得刚刚好?”林昭辉笑得自得。

太后无奈瞧他一眼,叫他先擦擦鬓角的汗。都当了皇上、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还这般毛毛躁躁……

在座几人听闻此事都不禁为楚清感到开心。除了夏瑞外其他几人都是京中世家出身,家人就住在皇宫脚下,知晓楚清只带着一个双侍离了乡来到京中,不免替他辛苦。

又扯了些无关的话题,吉时已到,官人得了允许,鱼贯而入送来了各宫提前送到库房的满月礼,其中有按照宫规赏给夏瑞的数百两银子与衣料,剩下的就都是给孩子的。

女官展开册子高声宣报,很快被交回夏瑞手中的小安念就被玉如意、长命锁、元宝等物彻底包围了,看着喜气极了。

满月礼算是家宴,没有外人本就比较随意,更别提几人间关系本就亲密和睦,安念动一动叫一叫,众人便齐齐看着他笑起来,连原本严肃的女官都被带跑了,从公事公办的严肃状态变为了看小孩子的慈爱模样。

夏瑞裹得严实,双颊闷得红润,忍不住低头看向小小的林安念,无比幸福。

不光有皇上和太后的喜爱,后宫里的其他人也同样为这孩子送上了祝福。夏瑞悄悄瞄了一眼在场的几人,心中悄悄想着,虽然比不上安念和陛下那么重要,但大家如今也都是他未来一辈子的亲人朋友了……

在室内宣完吉词,夏瑞站在林昭辉身旁,抱着安念出了东侧殿,快速走到了常宁宫门口。

这意味着以后林安念可以被大人抱出门去了。

头一次见到室外的红墙蓝天,林安念的眼睛和小脑瓜似乎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有些被吓着了,在回程路上忍不住瘪嘴哭起来,到了屋里叫人好一顿哄才安静下来。

林昭辉凑到夏瑞耳边小声嘀咕道:“像你。”

夏瑞像是证实了林昭辉的发言一般,被陛下突然的靠近惊吓得缩起了脖子,随即回过味儿来,耳根变得红彤彤的。

“陛下……”

他掩了掩耳朵,小声叫了一句,也没有更多怨言了。

满月礼结束,众人在厅里用了膳,太后称乏先行离去。

她临走前对刘意不甚在意似的道了句:“年底天寒,前朝事务繁忙,刘公公平日可要多上心仔细伺候着皇上。”

虽然她面色还是淡淡的,刘意却明白太后这是愿意默认自己的另一层身份了,连忙笑着应是,激动不已地行礼谢恩。

太后走了,大家可算彻底放松下来。今日是林安念的满月礼,林昭辉自然要留在夏瑞这儿。

沈彬羽又坐了会儿,提出要随顾容轩顺路去长春宫看望楚清,陆肖肃寻思闲着也是闲着,当即便要跟他们一道去。

林昭辉心道这样也好,楚清瞧着喜静,但其实只是自己话不多,却极喜欢看别人的热闹。几个有趣的访客结伴而来,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

腊月,宿州。

虽不比京城厚雪堆积,宿州的腊月也冷极了,空气中还透着一股阴沉沉的凉意,冻得人刺骨。

楚府上下忙碌着家宴和邀请宾客的准备事宜。现在谁还不知道宿州知府楚公子进了皇宫,一年多就晋了兰林,宠爱不比那几位京城公子少。

楚府中几个还未成年的孩子都因此身价倍增,提亲的帖子络绎不绝。连已经出嫁的女儿和表亲都在外头面上有光。

赵姨娘看着府中良妾们的孩子一个个都定了好亲家,心中酸楚难耐。

她只有楚清这一个孩子,此生或许却再也见不到了……

楚清在族谱上是记在正室名下,但老爷好歹念着她生育有功,楚清被册封入宫的消息和赏赐来后分给了她一部分,叫她这孤苦无望的日子起码过得手头宽裕了些。

她生性悲观,作为平民出身总听说皇宫幽深吃人,日夜盼着楚清能来封家书,但又怕哪日真的来了信却是坏消息,终日担忧得食不下咽,身子都饿瘦了些。

这日赵姨娘正在屋里绣花,丫鬟急匆匆推门而入,脸上满是惊慌:“圣、圣旨……!”

赵姨娘手中的竹绣框“啪嗒”一声落在桌上,瞪圆了眼。

“什么圣旨!?可是与清儿有关?”

她的丫鬟就是个乡下买来的姑娘,哪曾想过此生“圣旨”二字会从自己口中吐出?她磕磕巴巴地艰难道:“皇宫来的圣旨!要、要姨娘您去接……”

赵姨娘也傻了。不论是晋封还是惩罚,圣旨都应该交给老爷或者正室夫人,怎么会让她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