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秋许久,双足倮露会惹来寒气,萧月音把脚插,进床尾叠好的被衾里,享受温润的暖意。

裴彦苏则俯下脊背,认真看着她,此时他眼角的泛起的红已然尽数褪去,墨绿色的眸子如无尽的深潭,望不穿底,也不见波澜浩瀚。

“大人,我……”被他这样凝视,萧月音自觉羞赧,唇瓣一张一阖,不断试探她妄求却害怕面对的答案。

她甚至不清楚,他究竟有没有读她写的信。

万一……他还是不知情呢?

可“我”字发端,却以他的深吻结束,眼前的视线被他骤然压下的面容阻挡,他双掌按在她的肩头,分明不想让她再有动作。

他的薄唇贴住她的唇瓣,用佘尖在她的贝齿上堪堪扫了一圈,然后迅速向里,与她的佘尖纠缠在一处,狠狠纠缠。

裴彦苏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几分。

虽然她写给他的信他过目不忘,已然倒背如流,可文字的虚妄终究不比她真实的存在,她方才还放开过他,没有这样遍尝她檀口中的味道,他如何能让自己彻底安心?

“需要公主把话再说明白一点吗?”戴嬷嬷突然大声高喝,配合着萧月音,“晚宴上不需要这些莺莺燕燕,滚,滚,统统滚!”

这突然的变脸让所有人魂飞魄散,当即屁滚尿流,逃也似的离开。

而其中一名舞姬,显然还抱着公主有可能会回心转意的侥幸,故而动作慢了些。

果然,在她彻底退出之前,身后传来了公主的声音:“慢着。”

转身,听见的却是:“把你这身衣服脱下来。”

与大周约定的日子在九月初九的重阳,而静泓为献金像拟定的吉日定在了八月廿二、燃灯佛圣诞之日,一行人沿着平坦的官道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进,因着时日尚早,故而乌耆衍下令无须快马加鞭。

走走停停的不止人马,还有裴溯摇曳荡漾的心境。

这几日来裴彦苏和公主相处日渐亲密,她这个做娘的自然也十分欣慰。那心头萦绕的、被她刻意冷淡躲避的屈辱和哀痛,也随着距离冀州越来越近而渐渐淡去。

但旁观着儿子与儿媳恩爱的,并不止她一人。

乌耆衍这次出来并未带别的姬妾,他虽然并不喜这长相倾国倾城的公主,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小儿子竟然如此沉迷儿女情长更加不喜,但几日来偶然窥见两人姿态狎昵,自诩壮年的大漠单于,也被勾起了熊熊的慾火,根本不加掩饰。

起初两日,他强行临.幸了裴溯身边的一名婢女。那婢女姿色远不如裴溯,却胜在年青,被乌耆衍玩./弄了两回之后实在受不住,便在第三次,乌耆衍的马鞭抽在她身上时,说起自己伺候阏氏时所见的绝美春色,希望单于能也给她个阏氏的名分。

然而她的希望到底落空。

想来,应当是车夫将他们两人上车的情形告知了一直等在门房里的韩嬷嬷。

裴彦苏慢条斯理地抽,出了大手,指腹滑过柔润的玉面,用指尖夹起方才被强行挤下的里衣边沿,上提,为她盖好。

萧月音吸了吸鼻子,半点不敢动。

最后一滴眼泪还残留在下巴上,他轻柔地拭去,扳指挤挨嫩韧,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别哭,”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101.

韩嬷嬷从门房里过来接人的时候,虽然带了两把伞,最终却还是只打了一把,为公主身上打的。

下着暴雨,视线本就模糊,她所有的注意都在低头看路上。一直到公主被王子抱下了马车,韩嬷嬷连忙迎上去撑伞时,她才发现公主的双脚上竟然只穿了一只鞋。

当然,若她再仔细一些,便会惊觉英朗挺拔的王子明明全副武装、连腰间的佩刀都未摘下,但战场上至关重要的护具头盔,却不知因为何种缘故不翼而飞。

韩嬷嬷当然有疑虑,阏氏昨日才说了王子的胜利之师最早也要明日才能返回沈州,今日王子不仅早了至少一日独自回来了,还不知从哪里知晓了公主的行踪,把公主也接了回来。

不过,却不见与公主一并出城送别秦娘子夫妇的静泓。

但公主不言,怀抱她的王子也是沉默着健步如飞,三人在暴雨声中一路无言走回了公主的小院,进入卧房之前,王子才对迎上来的刘福多公公吩咐:

“备热水。”

“可是,让我放弃寻找音音,我、我不能”裴彦苏利剑一般的眉头紧皱,墨绿的瞳孔显出了生平少有的为难。

“王子!”却忽然传来霍司斐的声音。

裴彦荀兄弟二人转头,看见霍司斐立于他们身后,也不知方才的话,他听去了多少。

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初初上战场时,他们便看准了霍司斐此人至真至纯的脾性,即使他们这般甚为不妥的对话被其听去,也并不会担心他将此传扬。

“王子请放心回上京去,找阏氏和公主的重任,就交给我一人即可!”霍司斐双眼炯炯,掷地有声地立下军令状,“我向王子保证,若是不能将阏氏和公主平安带回,我这条贱命,王子你直管拿去!”

说定之后,裴彦苏便带着人马不停蹄启程返回上京。裴彦苏声如洪钟,短短七个字,如急浪一般席卷,冲得萧月音耳膜发痛。

余音环绕,她霎时间只听清了那最后五个字的疑问,便下意识颔首,以肯定他的疑问。

而不过瞬息之间,耳边的潮水又突然退却。

前面,前面还有两个字。

“音音”

少女的心猛地一抽,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被惊喜砸中的俊朗男人,低声:

“大人,你、你叫我什么?”

她的杏眸里闪着星光点点,因为怯懦和期待交杂,让人忍不住又爱又怜。

“音音,我叫你音音”裴彦苏的眼眶再次湿润,他早已经数不清他为她落过多少次泪,但这一次他是笑着的,“我的音音,我的傻音音,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明白什么?

萧月音自己却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