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伯母……她不也是Alpha吗？她怎么……”

“是啊，狗血的事不就在这里吗？一个Alpha，觉得另一个Alpha长得帅，就跑去偷人家的精子，然后自己在实验室里捣鼓出一个孩子。最可气的是，她还洋洋得意的跟我吹嘘她的思想有多么超前，她的技术有多么精湛，要不是怕我被抓去当试验品，就她这解决了Alpha之间生育难题的手段，足够拿世界级的奖项了！”

仿佛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伊衍忍不住咬了咬牙，起身去倒了杯酒一口抽干，回头对难掩震惊的解凝渊继续说道：“我记得我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问她，我爸是谁？在哪？你猜她怎么回答的？她居然跟我说我爸是上帝，她就是圣母玛利亚，靠她一个人就把我生出来了！我说不可能！她说怎么不可能？我就是像母鸡孵鸡仔一样被她用孵化箱给孵出来的！”

“哦，对了！她还说，当时她弄了一堆的受精卵，就我被孵出来了，其他都是坏蛋，所以是我运气好？你听听，这是当妈的能说出来的话吗？弄得我那段时间真以为自己是个鸡人，生怕被抓去实验室当试验品了，吓得那段时间连学校都不敢去！”

“后来，我还是我外婆知道了，拿着扫帚追了她一条街，她才改口说我有爸，然后拿出我爸的照片问我帅不帅，问她的眼光是不是很好？”

大概真的是这些年憋得太久了，不吐不快，伊衍一股脑的都告诉了解凝渊，听得他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到自己的思路上来，轻声问道：“那你弟弟，突然来找，是为什么？”

“不知道。”听了解凝渊的问题，伊衍面色微微一沉，转头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我想，他是因为腺体出了问题，镇不住伊家那么大一个家族了，想让我回去帮帮他吧。”

这正是解凝渊担心的，赶忙接口问道：“那你会跟他回去吗？”

“当然不会。我不是伊家的人，伊家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早就知道解凝渊今晚铺垫了那么多，为的就是这最后一个问题，伊衍回头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笑笑，“不过，他看着挺乖的。要不是装出来的话，我不介意有这么一个弟弟。”

4 | 他会是一个好哥哥

对伊澈来说，这一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因为终于和这个世界上跟他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人见面了。

“他应该是认出我来了的。”回到酒店，将与伊衍相处、交谈的每一个细节在脑中一遍遍的回想，他忍不住再一次对温启宁道：“他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启宁，他一定会是一个好哥哥。”

自从上车开始，这些话，温启宁已经听了无数遍，要不是深知伊澈心性沉稳细密，都要怀疑他有点走火入魔了。不过，就算已经听了无数遍，他依然微笑着轻声回应：“家主辛苦了这么久，总算有了一个好结果，启宁也为您高兴。”略微顿了顿，他也再一次提醒道：“不早了，家主劳累了一天，该休息了，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

“可我还不困。”摇了摇头，伊澈垂眼看着一直被他抱在手里的风衣，一个没忍住，凑上去嗅了嗅上面淡淡的烟草味，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太过痴汉了。悄悄抬眼朝温启宁看去，见对方也正正静静的注视着自己，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好吧，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总算是等到伊澈肯睡了，温启宁暗自松了口气，立刻把准备好的药和水杯一起端过去，“家主吃药吧。”

“我不吃，这药副作用太大了，吃了难受。”推开对方拿药的手，只把水杯接过来浅浅抿了一口，伊澈望着写满担忧与不赞同的红眸，平静道：“我跟他约定明晚再见面的，这药吃下去大半天起不了床，起来了精神也差，还是先不吃了。对了，你记得催一催鹿鸣，让江浸月把药给我换回去。哪怕见效慢一点，我也不想总像个废人似的。而且，万一被哥哥察觉到了，他会觉得我是因为身体不好了，才想着把他弄回伊家的。”

见过伊澈被药的副作用折磨的样子，温启宁没再坚持让他服药，只微微皱眉道：“可您来见他，不就是为了……”

“我要不这么说，会让鹿鸣轻易闭嘴吗？你还真信了啊？”慢慢喝完那杯水，把杯子递还给温启宁，伊澈笑了一下，回头看向窗外，片刻后轻轻叹道：“虽然我只跟哥哥见过一面，但我知道他爱自由的，怎么舍得把他拖进伊家的浑水当中……就算他肯，我也是不肯的……他是我的亲哥哥，我要连他都利用，那还算不算人了？”

能够从伊澈的话中听出他对伊衍的珍视，温启宁不好再说什么，默默为他换上睡衣，临离开前才轻声说道：“可您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大少爷的存在被您的叔父知道的话，他们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温启宁虽然没说完，伊澈却已了然。正因如此，原本慵懒眯着的蓝眸中倏的划过一丝凌厉的冷光，他微微沉下脸来，“那他们就来试试！看看我还会不会像当初那样因为不得已而心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谁要敢伤害我哥，我必定让他付出百倍的代价！”

很少能看到伊澈流露出这么冷酷的表情，温启宁感到胆寒的同时也忍不住心疼他，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伊澈的本性。也是这一刻，他开始希望伊衍可以回归伊家，也盼望他足够强大，强大到为他这经受了太多磨难苦楚的弟弟撑起一片天空，为他挡去伊家内部因争权夺利而搅起的风波。

暗恼自己不该提这些，让伊澈再为尚未发生的事劳心费神，温启宁没再接他的话，只轻轻说道：“家主别再多想了，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忌情绪波动，还是早点睡吧。我就睡在外间，有什么事叫我就好了。”

“嗯，晚安。”看着温启宁熄了灯转身出去，伊澈在黑暗中静静坐了一会儿，又伸手将那件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的风衣拿过来抱在怀里，慢慢缩进了被窝。闻着那淡淡的烟草味，在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心中，他微笑着闭上了眼，轻声道：“晚安，哥哥。”

原以为这一夜还是会和过去那样睡得不踏实，可那些经常出现在梦境里的，曾经经历过的血腥画面一个都没见到，反而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和伊衍手牵着手，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奔跑、嬉戏，哪怕伊澈潜意识里已经知道这是梦，却仍久久不愿醒过来。直到，他听见有刻意压低的争吵声从门外传来，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做了少有的美梦，伊澈心情很好，坐起来懒懒打了个哈欠，对着门外喊道：“启宁？”

通往外间的门很快被打开了，但率先走进来的并不是忠心的执事，而是专属的私人医生江浸月，看得他微微一怔，“浸月？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江浸月是一名Beta，长相温文尔雅，和温启宁的气质很像。可此刻他的脸色很不好，俊秀的面孔上甚至带着隐隐的愠怒，看到伊澈醒了，一把将正要上前的温启宁挡在身后，快步走到床前坐下，伸手就去摸他的额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也许是因为睡得很好，又做了美梦，伊澈觉得精神不错，看到对方一脸紧张的样子，感动之余也微微感到好笑。抬手将覆在前额的头拿下来，他抿唇浅浅一笑，“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别太紧张了，江医生。”

“你还敢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吗？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就悄悄的走了？”眼看伊澈确实没事，江浸月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又回过头瞪着温启宁，不悦道：“你还没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为什么擅自停药？难道他任性胡来，你就由着他吗？他要真出了事，你负得起责吗？”

“跟启宁没关系，是我坚持不吃的。”虽然温启宁紧抿着唇并不反驳，但伊澈不忍心他受委屈，忙拉了拉江浸月的袖子，皱眉笑道：“你新开的那种药副作用太大了，我今天还有事，不想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而且你看我，不吃药也没事啊。所以，就请你别再一惊一乍的了，行吗？”

听伊澈说得轻松，似乎并不把自己的病当一回事，江浸月越发感到气恼，一改平日温和从容的样子，紧拧着眉心，沉声道：“伊澈，你 ???????? ???????? ： ?? ?? ?? . ?? ?? ?? ?? . ?? ?? ?? 是腺体受损导致的信息素不稳定，这种病至今没有很好的疗法，只能靠保养。”

见伊澈微微张嘴，似要反驳，他紧接着又道：“而且，你的信息素水平还在降，再这么恶化下去，你不光够不着Alpha的门槛，甚至连Beta都够呛！难道你真的希望自己变成和传言那样，空有Alpha的皮，内在却是个Omega吗？我告诉你，医学上A转O的例子不是没有！别以为靠伪装剂就能瞒一辈子！”

其实，信息素的降低带给身体的负担和变化，没有谁比伊澈更清楚。可清楚归清楚，被江浸月直言不讳的说出来，还是当着温启宁的面，刺痛了他属于Alpha的骄傲，当即沉下了脸，“那你就把药给我换回去！还有，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今天该是给你抽血化验的日子。我一早上去找你，没看见人，问颜鹿鸣也是闪烁其词，所以我就诈了他。”不想伊澈情绪波动过于厉害产生别的问题，江浸月主动缓和了语气，低声道：“你放心，你在宁清的事，我不会告诉第二个人。我只负责你的身体，你们伊家内部的事，跟我没关系。”

想着江浸月这么些年拒绝了无数大医院或大学的Offer，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当个家庭医生，为自己的病费心耗力，刚才口不择言肯定也是气急了，伊澈不好再跟他计较，径自挽起袖子，“不是要抽血吗？抽吧，抽了我好去洗漱。”

大概是猜到伊澈短时间不可能回苍岚，江浸月几乎把他诊室里的东西都搬来了，不光抽了血，还趁伊澈洗漱的时候做了简单的化验。结果在意料之中，他没再多说什么，只安静的坐在旁边等伊澈吃完早 蛧 站 ： ?? ?? ?? . ?? ?? ?? ?? . ?? ?? ?? ?? ?? 餐，这才低声问道：“你的事安排在什么时候？”

“晚上，怎么了？”

“那我给你输点液。你不肯吃药，我也不能坐视你这么任性，那就各自退一步吧。”将早已准备好的药剂和输液用的一应物品拿过来，江浸月抬头看着毫不掩饰抗拒之色的冰蓝眼眸，碧绿的眸子里浮上一抹浅浅的笑意，“你也不小了，干嘛还耍小孩子脾气？这药只是帮你稳定一下信息素水平，不会让你难受的。之后，我也会按你的要求重新调整药的剂量。抱歉，只想着疗效，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伊澈不想输液也没办法再找理由搪塞，只能乖乖坐到沙发上，任由他把针头扎进手背。轻微的刺痛后，感觉到冰冷的药水进入血管，手臂也逐渐变冷，他眯眼看着一滴滴落下的水珠，轻声问道：“我是真的好不了吗？”

为着这句话，江浸月唇角几乎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默默将伊澈的袖子放下来，坐到他身边。托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放到腿上，给予温暖，他低低道：“我会尽全力的。”

当医生说尽全力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多半是没办法了，伊澈心下一阵凄凉，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下苦笑的冲动，转脸静静看着江浸月，平静开口：“那你告诉我，我现在的情况，还能维持多久？”

“我不知道……”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江浸月努力思考着该怎么安慰伊澈，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什么来自欺欺人的话，他不想说；实话，又太过伤人，最后只能说不知道。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不过，你能不操心家里的事，出来度假，也是好的。或许，心情放轻松了，对身体也有益，信息素水平慢慢恢复也是有可能的。”

“行吧，就听你的。”原本打算让江浸月今天就回苍岚的，但转念一想，自己也许需要他在身边，这才能确保不再伊衍面前露馅，并且也不想费精神在对方的去留问题上再发生争执，伊澈没再说什么，偏头考虑了一阵，对安静站在一边的温启宁道：“你也别留在酒店陪我了，自己出去逛逛，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可以租下来。”

“好的，我等下就去。”从昨晚看伊澈的态度就知道他为了伊衍，不会那么快离开宁清，温启宁也觉得租房子比住酒店好，至少吃食上自己能够照顾得更好一点，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看住江浸月，“江医生，我不在的时候，家主就劳您照顾了。”

5 | 来抱一个呗

昨晚就察觉到解凝渊对自己的态度很冷淡，甚至还包含着一丝敌意，为了避免见面尴尬，伊澈去酒吧之前特意给伊衍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了适合过去的时间。

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推门进去时却没发现伊衍的身影，仍是解凝渊独自站在吧台后慢慢擦拭着酒杯，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才走到吧台前坐下。

“他突然有点事，要晚些回来。”知道伊澈是为伊衍而来，解凝渊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但还是告知了情况，只是没说伊衍还专门打电话回来，请他先帮忙招待这个弟弟。说完后，他如常递上酒单，淡淡问道：“今天想喝点什么？”

“还是老样子吧，解先生调的鸡尾酒味道不错。”敏锐的发现解凝渊的神色比昨夜还要冷，伊澈不想自讨没趣，抿唇浅浅笑了一下，就不再说什么了。直到发现对方调酒时还在偷偷观察着自己，他回过头含笑看住来不及移开的黑眸，温和笑问：“解先生在看什么？”

偷看被发现，解凝渊有些尴尬，却仍坦然将目光迎上去跟伊澈对视，微微抿了抿唇，开口道：“你看起来真的不像Alpha，我昨晚还错把你认成了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