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同兄长说?话的态度?”
裴玄章面色微沉,警告他道:“二郎,她还不知。”
她只会以为是丈夫从宴席上溜出?来同她寻欢作乐。
裴玄朗心下生恼,他暗自推算,从妻子回府到现在,只有宴会中途,兄长借口有事?离席,似乎一个时辰。
他满心欢喜,憧憬日后之时,兄长竟然抽空出?去与他的妻子私会,白日就进了罗帐。
即便除去路途、叙话更?衣以及清洁沐身……他作为大伯,竟足足弄了弟妇一刻钟。
若再省去那些繁复的工序呢?
裴玄朗不敢再想,他难以置信,但?声调稍微压低了一些:“阿兄,我只是一时心急,可?那是我的妻子,又是白日,你怎能?瞒着我?”
而且兄长不是……第一回还控制得很好么?
“新婚燕尔,夫妇只独处过一次,她如何会不疑心?”裴玄章垂眸,一月两次是他与母亲选定?的,“何况她并未有孕,你想得窄了。”
他想,二郎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难道不会觉得荒谬可?笑么,他们现在做下的勾当,比白日同/房更?恶毒千百倍。
裴玄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心微有不甘,他也十分矛盾,次数太多他自然不悦,然而两次之数……他也思忖令女子有孕的几率是否会变低,唐医师对治好他的双腿胸有成?竹,要是他的腿治好了,但?兄长依旧每月要和他的妻子行房,自己还要半夜借口外出?,实在令他难以忍受。
“登州府也算好地方,离京师不远,与其终日在府中虚度年华,不妨出?去多走?走?,见识山海壮阔。”
裴玄章望向二郎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注意落在他干涸的唇上。
韫娘是个很热情的女子,和他对妻子的构想很不相同,她虽有些羞怯,却又常常说?出?些令人动摇的甜言蜜语,一部分是因为她天性?纯真的稚嫩,另一部分也源于……
一个不甚管教约束她的未婚夫婿。
怎么能?有人能?轻浮到这等地步,明知二人还未成?婚,从军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说?不定?哪日尸骨无存,韫娘就会改嫁,然而他们竟然不知羞耻地接唇狎戏。
他年长许多岁,谢儇又不在韫娘身边,她自然耐不住这些许温情的诱惑,希望用这种讨好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情爱。
但是二郎从不以为这是错事?。
“你也是有抱负的人,如今终日愁思,不见长进,即便是行走?如初,怕也无用。”
裴玄章自忖过于严厉,缓了缓语气?,温和劝慰道:“爷娘与我固然不舍,可?也希望你能?往更?广阔的天地去。”
裴玄朗压下不快,可?脑中却不断闪过兄长出去与妻子私会的画面,他不能?不把人往坏处想,前些时日假惺惺,是因为笃定自己已经失去生育的能?力,而如今却担心唐医师会将?自己治好,所以生怕错过每一次时机?
但他也知自己这等猜想不妥,犹豫推辞道:“可?爹同我说?过,家里与雍王不合,登州府是雍王的封地,我去了不会叫东宫疑心么?”
以他今时今日的情状,即便是到雍王府住几日也不会有什么事?,裴玄章答:“殿下是个宽厚的人,臣子们各有难处,他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皇帝的位置只有一个,然而每个皇子都有野心,镇国公府已经算是第一流的人家,仍不免战战兢兢,左右逢源,皇帝要裴玄章为太子太孙讲书,却也忌惮东宫与裴氏走?得太近,偶尔雍王设宴送礼,裴玄章与父亲也都斟酌着收下。
若因为这种事?情太子就要疑心裴氏的忠心,未免太不体谅臣下的处境。
“外面一切皆已打点妥当,我会命人随车装数箱典籍和几位帝师当年的注解,你这几月一并看完,另写?几篇跋文,随信一道寄来。”
自从二郎伤重,学?业就搁置了许久,不单是他纵容裴玄朗,父母出?于愧疚也是一样?:“农忙的时候还能?通读《史记》《庄子》,如今不必你耕种习武,更?能?专心学?问。”
裴玄朗被他一噎,初见兄长时,他也曾问自己读过什么书,知道他放弃科举这条路后还能?读书十分欣慰,只是战场上不好督促,怕他跟着吃力,仅仅让他又开始看通俗易懂些的《诗经》,读些文章,闲暇时要同兄长说?些自己的见解。
他不是很喜欢四?书五经,更?爱庄子的烂漫豁达,也倾慕汉初诸侠,可?是兄长叫他读的,只会是与仕途经济有关的儒家经典。
至多是有些道家经典和佛经。
他日后做不了武将?,要靠父兄推荐入朝,走?不成?科举这条路也得懂些,要是会写?青词,能?同已经开始信佛信道的皇帝辩禅,更?有能?得到宠信的可?能?。
“这不单单是为你好,也是为了日后。”裴玄章言简意赅,“韫娘瞧过我写?的字。”
裴玄朗读书时见过兄长的注释题跋,书法舒展遒丽、清瘦劲健,他要仿起来实在吃力。
其实阿兄说?的不无道理,盈盈已经不是能?被一块糖哄住的年纪,她要同一个老成?博学?的男子相伴数月,学?识提升只会叫人欢喜,不会惹人怀疑,但?要是又忘得一干二净,才会惹她多心。
也罢,日后同盈盈一道生活的毕竟是他,多学?些总没坏处。
……
谢怀珠一气?睡倒了三个时辰,再醒来时,外面天都黑透了。
红麝和侍女们被临渊堂的人客客气?气?请回去,见娘子被郎君抱回来时还在低泣,不敢上前多问,只按照郎君的吩咐伺候娘子擦身更?衣,窥见那些羞人的痕迹。
但?娘子和郎君是从外面回来的。
红麝还记得新婚第二日时的情态,只是诧异娘子变得嗜睡,摆好晚膳进来就请谢怀珠起身,连叫了三四?遍才听得一声嘤咛,一时脸红,只请二公子用晚膳。
郎君气?色却好,心情也颇佳,对着她们不如以往严肃,还笑着吩咐把菜温在灶上,等着娘子一道起身。
那里上过药已经好多了,谢怀珠想自己应当是被饿醒的。
她没用午膳就被郎君按到夫兄的桌案上,被郎君抱回来后还是又惊又怕,等厨房送午膳过来时早就昏睡过去了。
“郎君没吃么?”
红麝喂了两口粥与娘子润喉,谢怀珠倚在床边有气?无力道:“世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郎君还在书房用功呢,说?候着娘子一起。”
红麝红着脸给娘子擦汗,她不理解娘子为什么这样?关心世子:“世子那边只收了东西,倒没说?什么别的,不过奴婢午后去厨房,遇上管车马的陈九媳妇,说?临渊堂从书房搬了好些书运走?,临渊堂的下人千叮万嘱,说?都是世子最心爱的,可?千万要小?心……”
她不过是和娘子说?些府里的趣事?,然而才说?到一半,娘子便面色惨白,粥也不肯吃了。
“世子又要奉命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