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从前她以为只有她这个做媳妇的会和公婆相处不睦,然而如今他?这个被?逐出族谱的人与镇国公夫妇再续亲缘,也是有些不自在的。

谢怀珠不知如何才?能?宽解他?,或许这人要是知道她的意图,一准笑?她杞人忧天,这是他?早就算计过的一环,即便父母薄情,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她只能?叫他?抚着腹部与孩子亲热,这个时候的胎儿已经成?型,她常能?摸到小手小脚。

“元振,我们给?它取两个名?字罢。”

女子怀孕时心思总是多变,最开始她还能?借口,是为了孩子出生能?有一个父亲才?答允伯媳成?婚的荒唐,然而随着胎动频繁、夜里不断抽筋等苦痛到来,她有时候很讨厌这个折磨人的小家伙,但更多时候想到这孩子的父亲,又对?它添了几分耐性。

他?待她包容爱惜,能?抵消她许多怨气。

她此刻虽然更爱孩子的父亲,日后却也不希望自己成?为曾经讨厌的父母,笑?意盈盈:“不要舅姑他?们赐名?,就我们做这件事,你日后待这个孩子会比你阿爹阿娘对?你更好些么?”

这个孩子是她历经辛苦孕育的,裴玄章自然不会厌恶,甚至想起?时也会生出些憧憬,只是有些时候觉得生育它耗费妻子的精气,略有些不喜。

“韫娘,多谢你。”

他?定定地望着她,答非所问,语气却温柔得令她不好意思取笑?。

多谢她爱他?的情意,也谢她笨拙隐晦的体贴,父母的抉择他?确实不放在心上,可她这样软言好语,声音落在他?耳畔,却重似千钧。

他?曾有所顾虑,为臣尚有评判考核的准则,为人父却只需要一场快活,他?未必能?成?为一个比自己父亲更合格尽责的严父。

然而于?谢怀珠而言,爱与被?爱似乎已经是一种本能?,只要有足够的爱意与耐心智慧,即便是初为父母,似乎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除了天生的愚笨痴傻,再迟钝的人也会感知到旁人的情感,并适当予以回馈,他?之所以不大喜爱子嗣,或许只是因为不能?认同?父亲对?他?给?予的感情,不愿给?予,也知不会有回馈。

谢怀珠的耳尖微微发红,惹人揉捏逗弄,他?低低笑?了一声,却仍不肯放过她,不算吝啬含蓄地表达自己的喜爱,无关乎风月:“韫娘,上天怎么教你生得这样好?”

谢怀珠却不是老实安分的人,她有心逗弄一下他?,清了清喉咙,神色正经起?来,十分自谦道:“大伯,都是一家子骨肉,您不必这样夸我的。”

第82章 第 82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为新生儿取名字往往令做长辈的为难, 一直等御驾到了北京,谢怀珠才?勉强选中?这个孩子的姓名。

裴家这一辈行“修”字,他们择定了“颙”作为儿子的名字, 小字弥光, 盼望他如父亲一般温和雍肃, 而女儿则叫秋旻, 一来纪念她出生的时日?与地点,二来也希望她能性情开朗活泼, 不止囿于后宅一片小小天地。

不能回到熟悉的金陵确实有些遗憾,但谢怀珠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的丈夫重新被启用, 自?然要?随驾至新都赴任,改命为兵部尚书?,入内阁为文华殿大学士,权柄在握,炙手可热,但这一点又给她带来些烦恼,那些与雍王来往密切却又没被牵连的臣子内眷常来打搅她的清净, 试图向太子表心。

皇帝在镇国公府近侧又赐了一座宅院与裴玄章,谢怀珠住在新的临渊堂内,她本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 恨不得?出门逛一逛新都, 却因为不胜其扰,被迫老老实实地在家中?养身,坐在新搭的葡萄架下听裴玄章为她读书?, 说一说他们的婚仪与坊间趣事。

她其实以为住进镇国公府不算什么?,裴玄章日?后仍要?继承爵位,早晚还是?要?住回去?, 何况院落之间相隔甚远,她日?常很少会与舅姑待在一处,还是?在自?己院子里更多。

然而他们还是?另选了一处裴宅,裴玄章更希望这段婚事重新开始,抹去?曾经种种烦忧与欺骗,他们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谋划着该如何布置新居,为儿女挑选乳母,采买奴仆,偶尔一并外出游玩,但裴玄章能陪伴的次数不多。

不过他算得?上一个不大有趣的玩伴,谢怀珠倒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只是?常担心他过于劳累,偶尔贤惠起来,想要?医师开一些补气益血的药给他吃。

然而只补了两三日?,裴玄章便不肯再用,他白?日?常在衙署,时常她半夜因腿部疼痛惊醒才?会发觉枕边有人,两人能懒洋洋坐在院中?沐浴日?光的时候很是?少见,裴玄章也就不如以往寡言。

“我?向殿下告了三月的假,这些日?子都在家中?陪你,有要?紧事再去?。”

谢怀珠的肚子一日?比一日?更大,偏她四肢又纤细,腹中?怀着快要?足月的胎儿看起来令人十分心惊,京城的天晴朗居多,秋冬干燥,她越发担心肌肤撕裂,那些油膏涂得?比以往更勤,反而白?皙水润。

烦心的事情少了许多,她的气色比从军时还更强些,但临近生产,两人都不敢大意,谢怀珠枕在他膝头?,吃着他喂的酸葡萄:“其实把我?阿爹阿娘接过来照拂我?就是?,外面的人对郎君颇多非议,再不去?上值有些不好,我?这些日?子又不愿意应酬,恐怕会惹来些记恨。”

尽管是?皇帝的授意,可谁会喜欢自?己被隔绝在秘密之外,都是?一样的臣子,却像是?凭空低人一等,裴玄章不在意这些议论,轻声一笑:谢大人与岳母都在来京的船上,只是?有父母在,韫娘便不需要?丈夫了么??”

太子本就宽厚,因这次雍王的事情虽暂时与他避嫌不来往,但怜悯他有后不易,也允准他在家闲居两三个月。

谢怀珠微微面热,她曾十分担心两人关系大白?于天下之后,裴玄章仕途受阻,她也会被那些命妇嫌弃,但实际上只要?她松松口,裴府的门都快被人踏破了,也就是?裴玄章在府中?时代为处理这些事情,她耳边清净许多。

她说不出更多拒绝的话,毕竟她偶尔伤春悲秋,害怕孩子生出来后不算健全,实在是?想依偎在裴玄章的怀中?获得?宽慰,也更希望他放下手中?的担子,不时偷闲:“能歇一歇确实是?好事,其实谁盼着独守空房呢,我?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和你在一处,一点也不想与你分开。”

裴玄章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她唇边,含笑道:“若韫娘生下孩子后也这样心疼人,我?会更喜欢些。”

谢怀珠知这不算好话,然而她也隐隐渴慕丈夫强健的身体,只拿帕子挡住半张脸和那些不自?t?在,似是?没瞧见他的目光:“我?什么?时候都心疼你的。”

他因比她年长许多,即便同?榻也常常能很好地克制住那些欲念,偶尔会读些经文,但她却怀念更为疯狂的滋味,不时要?与他肌肤相贴,获得?一些身体上的亲密聊作补偿。

但裴玄章不会因为身体上的反应而拒绝这些要?求,即便白?日?操劳国事,夜半还是?会共寝,为她按摩身体四肢,又常让人做些宵夜,喂给迷迷糊糊却又容易饥饿的她,哪怕很难睡个整觉,也不会自?己去?书?房躲个清闲。

不过她孕中的脾气不算太平和,时常会问出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孩子出生时万一不聪明不漂亮,甚至不健全该怎么办,宫缩的次数渐渐频繁,可每一次又不能疏忽大意,偶尔会将她吓哭,没有裴玄章在身边时倒还好,可自?从有人可以依靠,她便很难克制住依赖他的念头。

因为她这样娇气,又是?很年轻就生养,裴玄章更不好在她面前表露初为人父的担忧,更多是将她揽在怀中耐心宽慰,即便孩子不够聪明不够俊美,那也是?他们的骨肉,一样会疼爱,悉心教育,但私下显然也并非那样胸有成竹,她偶尔会撞见他夜半起身踱步,看账目的时候还听闻这几月竟捐出去?许多香火钱。

若他当真心如平湖,就不会以权谋私,提前将她父母接到京城来他大约也怕她死在产床上,却见不到父母最后一面。

有时她也会忽略一个事实,即便如裴玄章一般的人物,还会有茫然无措的时候。

裴玄章知道她心情好时嘴甜得?紧,心里却十分受用,柔和地抚平她衣角褶皱,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谢怀珠却张臂叫他俯身,仰头?在他面上轻轻点过,并不遮掩自?己的愧疚和爱惜,语气温柔极了:“郎君,我?真的心爱你极了,只是?有些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裴玄章的心似乎都被熨软许多,他对儿女的要?求大约都会十分严苛,很难想象如果?这个孩子像她一样撒娇,他日?后怎么?好教育,顺势亲了亲她发心:“韫娘,不用在意这些小事。”

他也知她并非无理取闹的人,不过是?身子难受又被杂事缠身,才?会不时发泄到最亲密之人的身上,不免多纵容她一点,好在他们两个在外,阿爹阿娘即便盼望男嗣也碍于如今的关系不好上门,将这层心意露给谢怀珠,更不会叫父母知晓这些夫妻间的隐私。

稳婆他已经挑了几个,住在府里候命,只是?乳母费了许多工夫,即便对于皇家来说,乳母也十分难寻,常常是?内侍们寻来上百个生育两子的妇人进奶/子府待命,从中?挑选四十个入宫,都很难有一两个能令皇帝满意,好在裴氏的家生子里有几户伶俐年轻的强壮妇人恰好生子满了半年,被接来养在府中?精心照料饮食,方?便孩子生下来后自?己择选。

这些事情耗费心力?和银钱,但终究是?为自?己的妻子儿女筹谋,并不会令他不快,他所介意的另有旁事。

“阿爹阿娘有意将二郎的婚事提前些时日?。”

谢怀珠承受他亲吻索取时一贯十分专心,很难分神思考,她听得?出郎君含糊唇齿间溢出的不满,但没想明白?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总不会是?挪到和咱们一日?罢?”

除了这一点,她实在想不到什么?会叫裴玄章不悦,她是?要?等孩子满百日?之后、身子略恢复些才?想着与裴玄章完婚,镇国公要?是?担心裴玄朗娶妇受国丧阻碍,大可以提早到这两月接李家亲人上京,现在就成婚。

裴玄章颔首,望着她被亲吻后柔媚的面容,柔和道:“老人家总是?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