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章望着眼前几乎要认不出来?的愤怒女子,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冷到?有些发?颤:“你以为?我该满意些什么??”
直到?方?才?,他甚至t?还存有一丝幻想,以为?她在外?吃够了苦头,会扑到?他怀中低泣认错。
她只是很任性,很异想天开,没有人陪在她身侧为?她解闷,就?会有些不高兴,要弄出些动静,教所有人都注意到?她。
而那莫名其妙打乱她计划的失踪,是匪徒有意害她,吓破了她的胆子,只能凭借着手中的银钱入住一间客栈,蜷缩在里面,等着人来?救她……就?像二郎那样。
为?什么不再骗一骗呢?
她想起母亲的话,高扬起自?己的头,无畏道:“你将我列作囚犯,又欺瞒所有人,甚至不惜压住二郎的死讯,也要将我哄住,你有那么?一时一刻曾经真心爱我吗,还是只是将我当作一个可以随意愚弄敷衍的玩物,倘若我姓徐,是定国公的掌上明珠,你和你那对偷天换日的父母也会想出这样这样歹毒的计谋对我吗?只因为?我出身寒微,你当日才?敢李代桃僵,甚至今日还敢恬不知耻地捉我回去?”
提心吊胆了许多时日,她始终小心翼翼,担忧会被人捉住,可她并没犯过?什么?律法,唯一一条就?是为?了出门远行隐瞒行程,买了一张假路引。
然而他呢,他骗/奸/弟媳,又强占人/妻,甚至随意运用手中权柄,动辄全城搜捕,只为?从茫茫人海中捉出一个她来?。
他为?什么?不说话呢,只那样直直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日认识她一样,是恼怒他豢养在暗室的金丝雀终有一日飞出牢笼,还是震惊鸟也会说出人话,竟然还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济南知府几乎不敢听,可他即便是捂住双耳,也已经来?不及了,虽然不知这位女子与镇国公府到?底有何纠葛,可绝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甚至有可能是裴尚书强占的民女……思及裴尚书往日清正自?守的声誉,他愈发?不敢抬头,只盼这妇人少说两句,不要带累他的前程。
裴玄章不言语,先一步扣住她哑穴,而后伸出一臂,径直揽住谢怀珠的腰身。
手底稍有些异于平常的隆起令他顿了顿,而后步出舱门,对济南知府颔首道:“内子年?幼,常与我玩闹负气?,劳累使君了。”
济南知府忙道不敢,可却越发?摸不着头脑,裴尚书的年?纪倒是适婚,可他似乎没听人说起过?,这位天子宠臣已经有了妻房。
然而裴玄章已经携了那沧桑的中年?妇人登船,只留他在这里告诫威吓船上众人,不许胡乱宣扬此番搜捕。
否则……锦衣卫要寻到?他们也是极为?容易的事情。
谢怀珠“呜呜”地被他揽到?外?间,似乎是嫌弃这样不便,他索性将人用披风覆面,打横抱起。
她气?闷得难受,只能扑腾几下,徒劳无功地挣扎,直到?被人放到?一处榻上,牢牢握住小腿,她才?像一只被人翻过?盖来?的王八那样奋力扑腾起来?,扯开头上的披风,去抓花他这张虚伪而极具欺骗性的脸。
什么?名门望族,家风清正,君子不欺暗室,不过?是迷惑世人的假象,她一脚陷进这个泥潭,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即便舍掉衣裳鞋子,也无法干干净净地拔出来?。
裴玄章轻而易举地攥住她双臂,只是不怎么?用力,一手扶住谢怀珠的腰身,给她留了挣扎的余地。
他缓缓贴近她被海风吹到?泛凉的面颊,然而那热意却令她厌恶,扭头躲开。
“韫娘,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自?从知道她逃离金陵,他每时每刻都在恨她。
恨她伪装出一副依恋爱惜的委屈模样,不肯将真心交付,也恨她不识人心好坏,将鱼目当珍珠,又以真心为?铁石。
还恨她索要避子药却不肯服下,分明并不厌恶生下两人的子嗣,却不肯留下与他结为?夫妻,想要去父留子。
更恨她胆大?妄为?,怀着孩子还在外?漂泊,不怕独身在外?有个闪失,会沦落到?一尸两命的下场。
他几乎日日夜夜都恨着她,到?最后,他不知该恨她什么?,只想将她拥入怀中,洗去那些伪装,瞧一瞧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我听人说,你到?处和人说我死了。”
他嗓音微凉,目色沉沉道:“有没有这回事?”
第62章 第 62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谁说是你死了?”
谢怀珠攥紧手底的靠枕, 恨恨道:“我嫁的是二郎,又不是你,他既然?死了, 难道我不是寡妇?”
她怀了身孕后口味刁钻, 平日里?为了不引人注意, 穿得素净, 吃得也清淡,深居简出, 十?分符合新?寡的身份,没什么?人怀疑她, 只不过住得久了,每每说起客栈里?新?来?的寡妇,常客都知道是她。
出于店家对?客人的礼貌,也没人敢问她死去的夫君到底是哪家儿郎。
裴玄章怒极反笑,他缓缓摩挲谢怀珠的面颊,倏然?起身,轻叩桌案。
门应声而开, 隐隐能听?见波涛拍过的声音,送来?一点?咸鲜气息,他们仍在船上, 只是船只庞大, 摇晃不算明显。
谢怀珠望着随从所持托盘里?的饭食,微微蜷缩起来?,心生警戒。
他这人习惯倒好得出奇, 无论为何事困扰,到了用膳和就寝的时辰也不会?吃不下睡不着的。
当然?,捉到她这件事或许也不值当他为此牵挂。
“庖厨按照你从前的口味做了些菜色, 手艺或许入你的眼。”
他顿了顿,神态温和道:“倘若谢夫人从前没骗人的话。”
谢怀珠不理会?他话里?真义,嗅了嗅那饭菜味道,目中微露挣扎。
假如她是这个自?以为被背叛的恶人,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好心,还记得喂她吃食,这饭菜里?或许下了某种令人失智昏沉的药物,只要她吃下去,就会?沉沦在他身下,自?此安安静静。
就像他燃过的那些香一样。
可她自?从察觉到肚子里?这个小生命以后,口味刁钻,又时常会?饿,每次用膳吃不了多少,但如果不吃,就会?心慌,双手微微发抖。
她想?去摸自?己口袋里?的干粮,却见裴玄章执牙箸,每样吃了几口,一时又有些犹豫。
“无论会?不会?寻到谢夫人,下官也是要用膳的。”
裴玄章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不动声色道:“饿死一个寡妇,于我名声无益。”
他用餐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起码在她面前没有,谢怀珠慢吞吞地挪过去,拿了另一副碗筷,又有些犹豫,用布巾擦了擦。
腹中的孩子总归有他一半血脉,他不能这么?狠心……连孩子都会?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