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心不下丈夫,更因为战争需要医生,她毅然决然的把两个年幼的儿子托付给丈夫老家的父母。

那时大儿子才三岁,小儿子才一岁多,她留下了不少金银和钱票,希望他们善待自己的孩子。

当时公公婆婆满嘴答应,一定会善待孩子,将他们好好抚育,会让他们吃好穿暖,还会让他们去念书。

傅雅想着再怎么也是榕连虎的父母和亲兄弟,有了这些金银财物,他们不会对两个孩子太差了,于是喜忧参半的走了。

这一走就是五年多,去年58年才退出了朝鲜,回到了东北驻扎。

他们这一走就是几年,音讯全无,等部队全部安顿下来,夫妻俩这才双双请假回家。

他们有意想知道孩子在老家的真实情况,于是没有提前通知家里就回了老家。

老家离驻地几百公里的乡下,两人风尘仆仆的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打骂的声音。

傅雅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听到看到的一切,一个妇人尖锐的声音骂着:“两个没用的东西!天天就知道吃,连个饭都不会做,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榕志高,你这个废物,都九岁了,连炒个菜都炒糊了,要你有什么用,中午不准吃饭!”

“还有你,榕志远,你这个小崽子,七岁了连孩子都看不好,还让他摔跤,你怎么不去死!”

傅雅听到孩子的名字就想冲进去,却被榕连虎拽住,红着眼道:“别急,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孩子的。”

旁边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村民面面相觑,知道这两个孩子过得不好,可没想到会这么不好。今天还被人家父母亲眼目睹,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有的人已经开始期待起来。

一个苍老的女声传来:“好了,老大家的,赶紧吃饭下地要紧,今天就让他们饿一天当做惩罚。”

“哼,便宜你们了。”

“奶奶,我不吃了,但求你给弟弟吃一点吧,不然,弟弟会受不了的。”

“哎,奶奶也没办法,谁让你不好好做事。”

“奶奶,我会好好做事的,弟弟妹妹的衣服和尿布我都洗好了,你就给弟弟一点吃的吧,奶奶,志高给你磕头行不行。”

那道尖锐的女声又响起来:“还想吃饭,打死你个有娘生没爹养的畜生……

难听的咒骂夹杂着孩子惊恐的哭喊。

“大伯娘,你别打哥哥,我不吃了,我不吃了,别打哥哥……

傅雅泪流满面,感觉心都碎了,榕连虎眼睛充血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傅雅紧随其后,冲进屋内,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如刀绞。

榕志远跪在地上,瘦弱的身子颤抖着,脸上满是泪痕,而榕志高被一个妇人狠狠地按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手指粗的棍子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抽在榕志高小小的身上,两个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榕连虎一脚踢倒妇人,傅雅赶紧去查看孩子,见到孩子满身的旧伤摞新伤,心中被愧疚和心疼填满。

赶紧给他们检查伤口,把带回来准备送给榕家人的新布撕开,给两个孩子包扎。

那个妇人看到突然闯进来的榕连虎和傅雅,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脸的不耐烦:“你们是谁?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榕连虎的脸色铁青,他一把揪住那个妇人的衣领,怒吼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儿子?”

第7章 回忆二

那妇人被榕连虎的气势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嚣张的嘴脸:“你谁啊?我怎么知道你是谁?这两个孩子就是我家的,我教训他们,你管得着吗?”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带着不确定的苍老声音:“连,连虎?老二……?”

榕连虎红着眼,扭头对着自己亲娘道:“娘,你们当初拿了钱,答应会好好照顾我的孩子的,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让他们干活,不给饭吃,还动辄打骂?他们可是你亲孙子啊,你怎么忍心?”

榕老太婆被儿子儿媳没死的消息震撼得回不过神,愣愣道:“你,你们没死?”

榕连虎眯眼:“所以,你以为我死了,才把我的孩子往死里虐待。”

榕大嫂被他气势所慑,不敢像刚刚那样张牙舞爪。

她小时候见过二鬼子烧杀抢掠,对穿制服的人有着深深的恐惧。

虽说榕连虎现在没有穿军装,但她知道,自家这个小叔子就是当兵的。

怂唧唧的溜着墙根想跑,被榕连虎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去,吓得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榕老太婆嗷的一嗓子哭起来:“我的儿啊,你可算活着回来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她一番唱念做打,绝口不提打孩子的事情,可惜,榕连虎不吃她这套。

还要说些什么,被傅雅拦住:“连虎,送孩子去医院要紧。”

榕连虎这才撂下狠话:“你们都给我乖乖在家等着,等我回来给我个说法,谁都不许逃,不然,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说完将带回来的包裹交给同族的一个好心婶娘,和傅雅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离开。

虽说后来在族老的见证下,留下以前养孩子的那些金银和钱票,当做给父母的养老钱为代价,断了老家的来往,可傅雅还是意难平。

两个孩子如今一个虚岁十,一个八岁,可两个孩子看上去比同龄人最少小了两三岁,这样让傅雅心中总觉得对不起这两个孩子,总想多疼他们一些。

可他们却十分懂事,总是自己找事做,洗衣服,择菜,扫地,还有分给他们的菜地都是他们打理,傅雅是又愧疚心疼又欣慰。

今天再次想起,眼泪又差点忍不住。

到了如今她都不敢想象,要是她和丈夫不幸牺牲在战场上回不来,她的两个孩子会受到怎样的虐待。

榕连虎见她这样,知道定是又想起孩子过去受的罪,安慰的拍拍她。

吃完饭,傅雅不再困倦,靠在被子上给榕姣姣做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