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姐姐,你参加这赛花会,是不是想青玉砚呀?”

殷姑娘一笑:“是呀,这方砚是前朝名家李山所制,后来辗转到了区师傅的手中,这次赛花会,区师傅将这方砚拿出来,我刚听说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虽然书院中比我有才的人多的是,可我还是想试一试。”

“区师傅?”小冬和赵芷异口同声:“区兰颖?”

“是啊。”殷姑娘一笑:“你们也听说过区师傅的才名吧?”

赵芷点了点头,小冬心说:何止听说过而已啊,还曾经被她教导训斥过呢。

从那年李姑娘顶撞区兰颖开始,她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后来有一天她没有出现在集玉堂,旁人说她是病了,然后由一位姜女官暂时代为掌理集玉堂。而区兰颖……一病就是小半年,姜女官的暂代变成了正式上任,区兰颖后来没再回集玉堂,她的去向小冬她们也都不清楚。有人猜测说她是不是回了老家了,还有人说她落发出家了。结果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又听到她的名字。

小冬寻思善,这位区师傅,到底有多么热爱教育事业啊,离开了集玉堂,又来了长青书院。

不过再仔细琢磨,她又觉得很理解。

除了做这个,区兰颖还能做什么呢?就象之前那些人猜测的那样,要么她回老家,从此被人遗忘,隐居于穷乡僻壤。要么就落发出家。毕竟她已经成了一座活的贞烈牌坊,又不可能嫁人了。

女人在这个时代能做的事太少了,能走的路也太少了。

最好的,最正统的,还是……嫁人。

结一门好亲事,才是女人最大最好的成就。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一辈子困在内宅里……只有嫁得不好,嫁不出去的,才要另寻出路。

所以区兰颖虽然是一代才女,可是没几个母亲愿意自己女儿走她这条路。才女的名头下是无限的孤清和立足的艰难。区兰颖是因为守了望门寡嫁不了人,才变成今天这样的。

说来说去,还是得嫁人,走一条世俗的平庸的道路。

小冬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十分完满幸福她不知道将来她会怎么样,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

一定没有现在好。

不会再有人象安王和赵吕一样无条件地爱她包容她关怀她,必须学着去忍耐,妥协,也许还要学着算计,争夺……

以前偶尔想到这事儿,还可以用年纪小,想这些为之过早来回避,可是现在不行了,她已经不是孩子了胸部已经开始觉得隐隐作痛……

成长是无法回避的,就象她未来要走的路,要面对的人……

总有一天她要穿上一袭红嫁衣,离开安王府。

赵芷看着小冬怅然若失的神情,有些不解,轻轻拍她一下:“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事儿。”小冬也探过头看殷姑娘在纸上写了什么诗。

“殷姑娘是要为哪样花写诗?”

殷姑娘抬起头来,小冬顺着她的目光,望见一椽菊兰。

殷姑娘这人显得又谦逊又和气,还挺热心,小卜冬倒是希望她能得偿心愿,把青玉砚捧回家。不过这写诗作赋,着实不是她的长处,想帮忙也无从帮起。

第十一章 诗二

比如什么明月几时有,再比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不成不成,那诗里的感慨苍凉悠远,最后一句是何等的大气何等的胸怀,别说她们这等小丫头写不出来,就是换成现在那些声名在外的什么诗人才子,也没那指望。

千载之下,毕竟只出过一个李白,一个苏轼啊。

所以有名的万万抄不得。

除了这些天才之外,也有好诗,就算没这么天纵灵气,也是文辞细密字字余香的……可是没名气的,小冬哪记得住啊,毕竟上辈子又没专学过背诗作诗,在语文课本的诺大篇幅中,这个只占那么微小的几页纸,考试时候顶天了占个三五分,谁耐烦认真记它。

这就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赵芷小声问小冬在琢磨什么,小冬把话一说,赵芷笑眯眯地说:“你这该恨少么?你是书到用时方恨无啊。”

小冬很想掐她两把。

就算她不求上进,上学时多半在应付差使,可也不至于胸无点墨啊。

殷姑娘想了半晌,忽然眉头一动,蘸墨运笔,一挥而就,将诗交了上去。

小冬她们憋着劲儿等评诗,不冲别的,就冲殷姑娘让椅子给她们坐的情分,也是盼她夺魁啊。小冬想,这殷姑娘看着相貌只是清秀,脾气心性这样看着还不错,交个朋友也无妨。要是以后常来常往了,瞅着她生辰什么的,送她方好砚台。

结果等最后诗评完,殷姑娘只得了个第三。第一名乃是榜眼的主人恩,就是那盆金边牡丹的主人。那青玉砚只有一块,当然是归诗魁所有,殷姑娘得了一套白行纸,四块香云墨。

颁完了奖回来,宋嫣赵芷她们纷纷安慰,殷姑娘却不沮丧,笑这说:“总算没有空手回去,也对得起家中小妹了,她替我浇水抬土的,如今赛花会上多少我也得了采头,回去还可以分她一半。”

她倒想得开。

“咱们也该回去了,出来好久了。”

小冬一看天色可不是么,阴天下雨显得天色更阴暗了,看起来要不了多久天恐怕就会黑了。宋嫣忙说:“我送你们出去,等会儿一散学,整条街上都是马车,路就难走了。”

果然

仿佛哪个时代哪个地方,学校附近的交通都是个问题,现代的小公主小皇帝要家长接送,这时候的姑娘小姐们要车马接送,都费劲。

安王府的马车停在橱下,小冬她们在门口一露头,车夫就极有眼色把车赶过来了。

赵芷上了车还不忘捎上一句:“那个姓王的真让人看不顺眼,好在她在这儿,没混进咱们学堂里来。要不然还不天天恶心我。”

小冬把领口松松,虽然下雨,可还是有些闷热,今天出了些汗:“你放心吧,她要在咱们那儿,肯定不是这副面孔。”

赵芷回过味儿来了:“对呀,我凭什么吃她的气啊?我刚才就应该把身份摆给她,看她还敢用白眼珠子看我。”

“谁让你刚才不摆来着。”小冬打了呵欠:“今天可真热闹,下回再有这样好看的花会什么的,咱们再一块儿去。”

“好,不过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想大概许多人都会出去避暑去,京城会冷清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