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计算着自?己能到手的钱款数量,又有些遗憾长辈当?年为何?非要收养别的孩子,若非如此,自?己岂不?就能多分些田产王老大人去世前,除了荫官职位无法切割外,剩下田地财物全部?均分给了还活着的四个?孩子。王近皎仗着自?己是老父亲儿,几次央求,打滚耍赖,却都?没能多占到便宜。

王近皎当?时就隐隐表达过不?满,却惹得父亲大怒,非但没有安慰,还数次严肃告诫他们几个?小辈,说是“该给的都?已给了,今后定要安分守己,好好生?活”。

对此,王家的大姊跟五弟都?没意见,老三起码没说自?己有意见,导致最后明着因此发?怒的就只剩王近皎一个?。

如今时过境迁,可能是因为王近皎生?性乐观,想着当?年自?己虽与老父有些不?愉快,但如今愿意履行到老宅住上一个?月的要求,也算孝心可嘉,父母在天有灵,必然会保佑自?己,让他财运亨通。

今年刚过完年,囊中羞涩的王近皎怀抱着对于年度生?活费的渴望,小心避开来催债的泼皮们,抓紧时间离开自?己那个?充满了妻子抱怨声?跟儿女哭泣声?的居处,动?身赶往老宅。

王氏老宅位于怀宜城郊区的一座山上,那座山叫做墩山,高?度很?低,远远看着仿佛一个?青色的石墩,安静地屹立在远方。

怀宜城距离永宁并不?远,然而两者之间隔着鹤山,想来往的话,多半得绕上很?大一圈,这也导致了怀宜城繁华程度有限,郊外更是荒僻冷清,大部?分时候都?少有人来。

第250章

正因为地方荒僻, 起居不便,今次出门,王近皎带了个仆人给自己扛行李,他还?骑了头骡子, 不过不是雇的原本每年这时来老宅的只有?王近皎, 今年老三?王近达也正好这会子过来, 就在四弟的强烈要求下,被动借给对方一匹坐骑。

自?从王老大人去世后, 王三?与王四的来往一年比一年少, 如今的关系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遇见只是不咸不淡地问候了几句,显得相当疏远。

当然就算他们经常联系,王近皎也不想与生活条件比自?己好得多的养兄说话。

他瞧瞧自?己的衣服, 又看看王近达的衣服, 愤然之余,一时间深觉命运不公同样是仕途无望后尝试做生意, 对?方不但没?破产, 还?做的风生水起,遇见好时候,一年甚至能赚到上千银子。

被?四弟暗中嫉恨经济情况的王近达倒很?坦然也很?低调, 出门时只带了两个仆人, 不过那两人都长得颇为强壮, 与王近皎身边的骨瘦如柴的仆从形成鲜明对?比。

王近达偶尔会扫王近皎一眼,目中总会带出一丝轻蔑。

他总觉得长辈更喜欢自?己这个无能的四弟,当日荫官的名?额, 也是直接给到了对?方头上。

亲子、养子,嘴上说得再?好, 在王老大人心中到底不大一样。

王近达清楚记得,在大家小时候,淘气顽劣的王近皎偶尔还?被?送去他母家那边习练拳脚上的本?事,而听话懂事的自?己他只能留在父亲身边侍奉,帮忙操持家中事宜。

不过享受家族资源的王近皎显然没?将心思放在自?我提高上。

或许是心有?灵犀,与兄长一样,王近皎心中的不满情绪也在随着旅途时间?不断积攒。

更巧合的是,王近皎想到的也是童年时的往事。

当时两人明明都是小孩,长辈却只对?他格外严厉,反而总是夸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兄,除了大姊外,便最?看重对?方。至于自?己,只是稍微贪玩了一些,就被?送到母亲的老家以锤炼筋骨的名?义吃苦头。

负面情绪削弱了王近皎的体力,他路刚走到一半,就从驴背上爬下来,坐到凉亭内歇脚。

王近皎摸了摸身边充当座位的石头,难免有?些感慨石头上面还?有?他小时候淘气时乱刻乱画留下的图案,旁边的柱子上也有?,不过那些图案跟依靠家族荫蔽的悠闲岁月一样,都早已褪去了当日鲜明的色泽。

他四处眺望,山道两旁大多都是樟树跟银杏,这些树木比自?己记忆里的要高大许多,尤其是银杏,因为生长速度格外缓慢,往往会给人一种时光停滞的感觉。

可如今就连那些银杏也长得高大了。

看着用衣袖擦自?己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的四弟,王近达心中更是不快,皱眉道:“继续走两步就能看到家里的楼,你回去再?歇难道不好?”

王近皎撇嘴,道:“你既然不觉得辛苦,自?己先回去就是,为甚非要喊我?”

虽说如此,出于对?养兄收走坐骑的担心,王近皎抱怨了两句后,还?是让仆人扶着他站起,又爬回了骡背。

他倒不是真累得无法赶路,就是觉得路上颠得慌,想下来缓缓。

山路大约是许久没?休整了,有?些颠簸,被?颠得骨头疼的王近皎愈发不满王近达的姿态做法两人又不赶时间?,早点到家晚点到家有?什?么区别,多松快些有?什?么不好。

他实在不想看到王近达,奈何回家的路只有?一条,从山脚处一直连通到王家老宅的大门口。

满腹牢骚的王近皎终于登上了山顶,他仰头看着已经充满岁月痕迹的老宅,还?有?老宅中高出围墙的陈旧建筑,一时间?很?想拿了生活费立刻跑路。

怀宜城也算王氏祖居之地,自?己住在城里,不也能起到怀念去世长辈的效果吗?说不定因为居住条件好,还?能匀出更多时间?来思念先人。

王近皎再?度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给了仆人一个赶紧去干活的眼神,后者只好慢吞吞地走去叩门。

不多时,一个老婆婆过来将门打开?,她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会站在外头的人,随后让开?位置,迎接两位王家的后人跟一众仆役入内。

老婆婆:“许久未见二位郎君,赶紧进来歇歇。”

王四郎对?看门的婆婆其实没?什?么印象,只是敷衍地唉了两声,王三?郎则客气地点点头:“叫你惦记。”

住房需要收拾一会,两人先在堂上坐下,一个老苍头提了壶热水来,给众人倒水解渴。

王四郎喝了半碗水后放下瓷碗,皱眉:“怎么连茶也没?有??”

王三?郎也不大喜欢纯喝水,便道:“我带了茶叶,不过放在行李里面,待会收拾出来,就搁在厨下罢。”

王四郎哼了一声。

他有?些想要责备老婆婆与老苍头,却记得这对?夫妻并非王家旧人,当初纯粹是因为贫困无靠,被?边上的庵堂雇来为老宅守门,与自?己之间?的关系算不上主仆,不好随意责骂。

这两人日常就是在房子里转转,收拾下房间?,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

庵堂负责雇人看门,至于同样被?王老大人托付了后事不二斋,每半年会让专人过来一趟,检查下房屋有?什?么亟需修理的地方。

据说王氏老宅乃是那位王老大人亲自?画了图纸请人建造的,当时的图纸还?复制了两份,庵堂跟不二斋中各自?保存一份,后期的所有?修缮,也是按照图纸上的内容来,尽量保持老宅的建筑格局不改变。

王三?与王四对?宅子的情况都很?熟悉,从外面看上去老宅乃是四四方方的一座院子,前?面是居住区,后面是祠堂。

或许是因为山顶处连在一起的平地不多,王氏老宅建得有?些逼仄,大门后就是王老大人生前?常住的延年楼,楼高四层半,两侧还?有?二层高的副楼。

以前?回家的时候,王近皎觉得延年楼很?不错,近年来他却愈发觉得主楼阴森,每次回家都只愿意住在副楼当中。

两兄弟赶了许久的路,等房间?收拾好后,就各自?换了身衣衫,并简单梳洗了一番。

附近有?溪流,仆人将他们的换下来的衣服拿起清洗,再?让老婆婆帮忙挂晒,然后又去厨下帮着烧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