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微微一笑,也不多加解释,道:“足下本是不易受寒的体格,可那冷水却?是直入于内的,如今你?阳明经已经受损,幸而尚且不严重,稍后?给你?开点温脾散寒的药,喝一副就好。”
若是换做现代,她大约还会猜测一下胡大郎是不是半夜起来偷吃了冷饮,不过以?大夏的生活水平,冷水就是最有可能的东西。
周围的小贩都是本地居民,虽然不会认得从郜方?府来的朝帮主,却?都佩服有本事的人。围观人群里已经有机灵的人加紧送了纸笔来,朝轻岫谢过后?,给胡大郎写了个药方?,嘱咐他买药的时候注意药材的质量,尤其是附子,不可择选质量不过关的那些,否则反而会对身体有害。
朝轻岫又道:“足下的住处是不是靠水很近?你?体内有些湿气,如今症状虽然不显,不过长此以?往,一旦年过三十,手足的关节必然作痛。此事还得自己注意才?好,我再写个祛湿的方?子,足下要是耐烦喝,就喝一点。”
自从朝轻岫武功有成之后?,系统的技能槽基本都被用在提升医术上,加之得到了周老大夫跟应律声的指导,常去济安堂看诊,平时还会用手边材料尝试制作现代食物,积累了充分的实践经验,所?以?不知不觉中,她的医术水平已经提升到了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地步。
一个围观的小贩忍不住问:“姑娘看诊一次多少钱?”
朝轻岫想了想,道:“诊脉二十文?,旁的另算。”
围观人群都无异议二十文?诊脉一次的确不算贵,平常去找郎中看诊,数百钱都是正常行情。
有人还在替朝轻岫进行事业规划:“我觉得姑娘的本事不比丘垟那边的郎中差,多历练两年,定能找个正经医馆坐堂。”
朝轻岫含蓄道:“我以?前在一位老大夫身边打过下手,如今只要回家,也常去帮着看诊。”
众人点点头,看朝轻岫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此人果然前途无量”的感?叹。
小贩提醒:“得多去,得多去,你?年纪小,跟老前辈打好关系很要紧。”
朝轻岫:“您说得是。”
许白水听着帮主跟旁边人的交流,默默转过了头其实朝轻岫方?才?并未说谎,小贩们给的也都是正经意见,然而两边的对话为?什么怎么琢磨怎么让人觉得诡异……
可能是觉得朝轻岫的履历不错,诊脉的收费也挺低,不少路人听说后?,都凑过来让朝轻岫帮着看诊。
朝轻岫分别?给许白水跟徐非曲安排了收账给写药方?的活。
附近人身上小毛小病比较多,有些人干活时没注意,手脚扭伤,朝轻岫就顺手便替人正了骨。
其中一个老婆婆常年头疼,朝轻岫拿了银针出来,然后?以?银针为?媒介,将真气凝成一缕,打入对应的穴道当?中。
堵塞的经络被真气打通,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老婆婆扶着自己的头,只觉原先的痛苦如融雪般消退,剩下的只有一片轻松。
旁边人看着越发觉得神奇老婆婆是阳英本地人,头痛的毛病也是老早就有的,绝不会是朝轻岫请的托。
既然如此,围观群众那就只能认为?,这姑娘的医术的确有独到之处。
朝轻岫扎完针,又说了方?子,徐非曲听罢在纸上一挥而就,递给病人或者病人家属。
一位大娘看着手上的药方?,喜滋滋道:“姑娘,你?字写得真好,比帖子上的还好。”
徐非曲微微欠身,道:“谬赞。”
许白水忍不住露出点笑确实是好字,毕竟徐非曲是应律声的亲传弟子,而应律声的书?法,甚至在北臷那边都很有名气。徐非曲受教?于她,写出来的字哪怕只是当?场装饰品,都有不错的价值。
可能是觉得三人里只有许白水没被夸奖,那位大娘又赶紧道:“还有这位妹子,账算得也清楚!”
许白水嘴角抽了抽,干笑:“……您过奖。”
朝轻岫闻言,侧身过去拍了拍许白水的肩,低声道:“少掌柜果然是家学渊源。”
毕竟是许大掌柜教?授的算账的本事,到哪里都很值得一提。
许白水脑海中浮出一个念头虽说过来摆摊是为?了体验白手起家的感?觉,她还是隐隐有种亏了本的感?觉……
远处的飞鸟忽然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人群外随即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数个体格健壮的护卫挤开人群,一个面生横肉的中年男人踱着步走了过来,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
他打量朝轻岫一眼,吐掉草杆,问旁边人:“这位就是新?来的神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之意。
护卫连连点头:“已经打听过了,就是她。”
中年人漫不经心地向朝轻岫拱拱手:“我家里人生了病,还请神医瞧上一眼,若能治好,我定有重谢。”
朝轻岫方?才?看诊时,周围人一直说笑议论不断,可当?这个中年人过来后?,周围陡然安静下来,不少人都面露惶恐忧虑之色,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开口,更不敢与中年人计较插队的问题。
中年人也不等朝轻岫回话就向后?招了招手,随后?就有护卫扶过来了一个生着山羊胡子的文?士。
“这是我兄弟,劳神医看一眼。”
朝轻岫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伸手开始诊脉,片刻后?淡定颔首:“确实毛病不少,这位兄台的心、肝、脾、肺、肾,五脉皆有损伤,其中心脉受损最重,确实得好好治上一治。”
许白水闻言,好奇地抬起头,打量了这个难得的病例一眼,表情有些微妙。
别?说与朝轻岫相比,哪怕是与徐非曲比,她也算医术不精,然而即使如此,许白水也能瞬间判断出,山羊胡子苍白面色的源头,是他脸上涂的那一层粉。
腮粉的质地细腻,颜色也与肤色相近,一瞧就知道不是便宜货,许白水琢磨了一下,觉得那极有可能还是出自不二斋的匠人之手。
虽说是装病,山羊胡子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横肉中年人听见朝轻岫的话后?,面孔明显扭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干笑两声:“既然如此,还请神医帮着治一治。”
围观的小贩们听见他的话,表情都有些不好看,那位胡大郎还轻轻摇头,目光里满是焦急之色,不断暗示朝轻岫不要答应。
不止是生病的人会找路过的大夫求助,本地有名的无赖泼皮,也会找上路过的游方?大夫,过去碰一碰瓷。
朝轻岫却?是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微笑道:“好。”
听到她答允,旁边的人都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同情怜悯之色,有些人开始叹气,似乎已经看见这位路过的年轻神医被敲诈大笔钱财的下场。
朝轻岫垂下目光,从袖中翻出数枚银针,随后?示意山羊胡子将衣袖往上拉,接着出手如电,长针深深刺入了山羊胡子的曲池穴。
银针入体的瞬间,山羊胡子发出了一声怪叫,直接一蹦三尺高,随后?晃悠两步,仰面躺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模样实在很像一具尸体,分明是闭着眼睛,依旧给人以?死不瞑目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