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的小孩明明脆弱不堪,却用小小的身躯给他温暖,力量,甚至是?希望。他留下一盏灯笼,留给小孩照亮,也是?提醒自己,命运再?多幽邃,永有一处的黑夜长明。
第二下在眉边。
十八岁之前的小孩是?人间最最勇敢,他被缚于旷野的牢笼,呼啸,嘶鸣,却从不沉溺痛苦。他守着那个和?光有关的约定,破碎地长大,坚定地朝他走来。
第三下在耳尖。
十八岁的少年洒脱,热烈。可他伪装强大,其实战战兢兢,实在不愿拽他沉沦。
那就?……好好长大,再?长大一些?,直到无坚不摧,直到彻底忘记,直到重振旗鼓。
第23章 太骚了 腿分开挂在椅子上
阿勒泰市机场, 人流量极大,近年来旅游业发展迅猛,每天来的、走的,万分喧闹。
凌唐在这样?的嘈杂中送别裴应, 耳畔各种语言交织着, 吵得两人都拧着眉。索性?都没什么话说, 两人本就是多年朋友,彼此心里?想的,都各有琢磨。
但裴应放下看了一眼?的手机,是乐野给?他?发的几个班徽成?品, 十分不错,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终于忍不住开口:
“二十九了兄弟,别还?这么一根筋、石头心。关汉卿有句话咋说的来着,‘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你这货, 比铜豌豆还?……”
“住嘴吧。”
裴应看出他?心绪不佳, 甚至处在暴躁、失控的边缘, 用手给?嘴上了道拉链, 临进安检前又忍不住道:
“我可不是乐野, 你臭脾气?、阴晴不定, 就连凶巴巴的样?子他?都超爱, 珍惜吧兄弟!”
凌唐转身就走,没注意到身后?的裴应看着他?叹了口气?,真情实意地担忧。
上车后?,他?掏出手机又给?裴应发了条微信,嘱咐两件事?儿。
对方很快回复:
“不用谢, 我很荣幸成?为你们?PLAY中的一环。”
阿勒泰市第二人民医院,凌唐查完房后?坐在电脑后?愣神,几分钟后?有了决定。
腿受伤的那位援阿同事?李隆回医院上班了,凌唐便给?阮院长打了个电话,申请返院。
阮院长听完,沉默数秒,然后?似是遮掩着什么,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阿勒泰的冬景漂亮吧,你小子给?我珍惜点,换个人哪来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我申请回去,换个人来享受。”
阮院长被气?得喉头梗塞,深吸一口气?骂道:
“辞职不批,给?我好好在阿勒泰待着!现在不允许你申请回来,是我把你流放在那了,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心情好到原地蹦三尺高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啪,电话被挂断。凌唐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他?什么时候也不可能心情好到原地蹦个三尺高。
微信列表里?某个颜色十分亮眼?的头像安静了不少,给?凌唐的消息从20+,变为10+,到现在半个小时过去消息为0,估计忙着赶工期。
对小孩来说,可是人生中的第一桶大金。
凌唐划过他?的昵称,手指在一个名为“咨询师-蓝”的头像上停顿三秒,将其设置为消息免打扰,最后?干脆拉黑。
他?继续漫无目的地往下划着,一分钟后?到底,愣怔半晌,息了手机屏幕。
自冬至过后?,阿勒泰进入强降雪天气?,一直持续到元旦。
凌唐加完班步行回职工宿舍,刚准备过马路,被旁边小道上的一个大姐拦住:
“你是那个小孩……呃,你俩认识不,我见过他?在医院门口等你,哎呀,就是那个卖一堆木头的小孩……”
大姐语无伦次地讲着,凌唐听明白了,点点头。大姐便把他?带到烤红薯摊旁,从挂在车把上的一个小布袋里?拿出来一个木头雕的冰激凌,小拇指大小,橙黄分明,十分可爱。
大姐絮絮叨叨地解释,说是那小孩掉在地上的,她?收摊时发现后?捡了起来,准备第二天还?给?小孩,谁知再也没见过他?了。这几天她?自己又生病在家,今天才来摆摊,没想到看见跟小孩常在一起的医生了,这才拽了人过来,归还?失物。
凌唐顿了顿,没接那枚很可爱的小冰激凌:
“送您了。”
大姐显然没料到,立即回绝:
“小孩玩的东西,我要这干嘛啊,你还?给?他?吧,这小孩挣钱也不容易,那天还?跟我说要挣钱给?买大房子呢,我问他?是不是给?爸妈住,他?摇摇头,说一个什么哥哥,估计从小无父无母,由哥哥养大的吧,又可怜又……”
凌唐听到这儿,像冰封的人终于得了阳光开始融化,僵硬而?郑重地接过小冰激凌,垂眸不语许久,大姐还?在絮叨个什么,他?已然没有听到。
直到大姐接二连三地喊他?,凌唐才抬头,看了看她?身后?几乎没有卖出去红薯的铁炉:
“谢谢,我买三个烤红薯。”
大姐一听,赶忙高兴地给?他?称红薯,临了还?再三嘱咐他?把东西还?给?小孩。
厚雪在车辙、足印的碾压、踩踏之下,变得坑坑洼洼,凹陷进去的地方显得黑黢黢的。但与此同时,不平的地面也承载了夜灯和月亮的光茫,黑或许更黑,亮的地方也更亮,甚至耀眼?。
凌唐踩着一地月光,朝日落的地方走去。
日落的地方,是黑夜,或是不是,他?的答案模棱两可,直到摊在宿舍沙发的一瞬间?,他?才有了明确的认知,却又因?片刻的清醒而?更加痛苦。
他?打开手机,时隔大半天回了乐野的第五条消息,是两人分开至今的第五条消息:
“超级棒。”
纵使?如此,乐野收到消息还?是高兴地蹦了起来,他?这些日子可太?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