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自己说的时候毫无心理障碍,怎么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话,被她说出口就觉得难为情了?

梁知会:“嗯……缓过来了。”

严今期抬了下下巴:“叫人进来进来告别吧。”

“嗯。”梁知会颔首,“我去叫。”

严今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眼里现出片刻的迷茫。

她垂眼看向床榻,慢慢地,与自己本能的抗拒做出逆行,将目光停留在了这位仅有过数面之缘、从未过多交谈的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或许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这都不重要。此刻严今期的眼里,只有她这个人,这一个人罢了。

屋侧的其他人围着新生的生命,忙着为新的降生而高兴;却或是无意,又或是因不忍而刻意无人再到塌旁,为一个即将消逝的生命哀悼,尽管十余年前,他们或许也曾在这个生命的诞生的日子里,不吝对她露出一点笑容。

门口光线一现,晃到了严今期的眼睛,随后是匆忙的脚步声逼近,一股大力袭来,用力将严今期拉离床榻。

那男人扑倒塌旁,发出激烈的呼喊。

严今期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喉咙里带了腥气,眼看就要摔到地上时,直直撞在了一个人的肩上。

梁知会一把拉住她揽在怀里,被力道撞得后退几步,“嘭”得在墙上当了肉垫:“没事吧?”见她不答,梁知会去探她的额头:“都烫手了!什么时候烧这么厉害的?怎么没跟我说?”

严今期摇了摇头,额头就抵在她耳侧,只觉那里冰冰凉凉,贴着好不舒服。

梁知会的耳垂被她热乎乎的额头蹭了,连带整个耳朵和脖子都红成一片。她伸手想托住严今期的脸,却犹豫了一下又缩回,而是几下解了自己的外裳,小心替她裹上,一边担忧地喊她:“今期,今期?”

突然,一个人影飞快地扑过来:

“你还命来!”

梁知会眼角一跳,余光看到那人手里拿了个不知什么的家伙,立即下意识先和严今期互换位置,把人护在墙角,然后抬起手臂格挡。

“哐!”

碎裂的陶片四溅开来,直接让梁知会脸侧挂了血迹。紧接着,那人又抓起什么东西,不管不顾地朝她砸来。

梁知会这次有了准备,飞快一抓,死死抓住击来的板凳腿,用力往后一推,直接将板凳带人往后带翻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

梁知会听到这熟悉的警报声,几乎要当场气笑了。

你爹的,忘了这茬。

耳麦里尖锐的警告声继续剐蹭着她的耳膜:

“违规警告!违规警告!违规警告!尊敬的*梁知会*执事,您在执行*山中村*严今期*女士*的任务中违反《川原律令》第*七*条:严禁执行处办事人员以任何形式对世俗人员施行暴力。重复,重复!严禁执行处办事人员以任嘀。恢复常态模式中。”

梁知会:“……”

梁知会:“哈?”

她没捏啊?

梁知会震惊了一瞬,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精神恍惚了比如她的肢体已经自作主张捏爆了耳麦但她的脑子还不知道?

她无暇顾及屋内的人仰马翻,不着痕迹地敲了敲耳麦。

喂?拜托,什么情况?

耳麦:“您好,川原系统为您服务。”

电子女音温柔,平和,精神稳定。

无事发生。

梁知会:“……”

转念之间,梁知会想到了一个可能监察处有人帮她按灭了违规警报,并消掉了这段记录。

梁知会尽力掩盖住自己异样的神色她是不怕违规的,但她现在绝对不想违规,尤其是这种违了便会被当场拉走的规。

这里还需要她,她得留下。

但是现在,有人在帮她盯着警报。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她不用顾忌违规,可以放手防卫。

梁知会看了眼怀里的严今期,扶着她坐下来,用自己的后背对着外头。

严今期费力地辨别着眼前的人影,指腹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再拿开时,指尖染上了鲜红。

“对不起。”她无声道。

“嗯哼,”梁知会道,“我本来就跟你在一条船上,不是么?”

“我以为你会想打人。”严今期道,“你是个不肯白白吃亏的性子,是吧?但凡有可能,都必然得打回来。”

“还是守着你比较重要。”梁知会低着头,舔了下干裂的唇,“而且,突然就不想去打了。没意思。”

因为发烧的缘故,严今期声音有些黏糊,只是“嗯”了一声。

梁知会嘴巴动了动。

“先前我们初见那次,你拦着不让我打那姓赵的,我现在突然有些懂了。”

严今期只是闭着眼:“嗯?”

“我看到那个女人死掉……”梁知会一时不知如何表述,遂偏了偏头,“总之突然觉得即便我占理,去揍一个死者的亲属,也挺没意思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