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研究员。”殷列狂眯眼,别有深意道,“过部长还真是会享受。”

白微面不改色:“我猜你一副势在必得的自信模样,是想问既然她没来消除记忆,我为何没给安全处递交监视名单吧。严今期滞留后来到新城是21日凌晨,现在是26号早上,‘五日过渡’之期刚过,我便准点向你们发送了名单怎么,你们没收到?”

殷列狂的脸色顿时青黄交加昨天傍晚发生了什么?全体断电!就算没断电,大半夜的有谁守在川原盯着电脑看?

白微冷笑一声,看破了他的心思:“你这么火烧后背气势汹汹地跑来质问,不会是连‘五日之期’这种最基本的规则都不知道吧安全处处长?”

殷列狂一声不吭转身就走,到门口时,白微突然出声:“不过她既然没来川原,那想必就是去了哪个别的,毕竟能藏人的,无非就是那几伙人马。”

殷列狂脚步一停,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白微合上门后,过显茗揉了揉额角:“你这不是转移火力么?”

“就是要让他去查查那些犄角旮旯里的势力。”白微轻哼一声,“那姓宗的太平太久了,现在竟然敢到川原来捞人。”

“知会不能出事。”过显茗放松道,“好了,你刚才不也跟着我‘助纣为虐’了吗?”

白微:“其实我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梁知会只是一个导火索对于你、对于安全处和隐市来说都是。”

过显茗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川原需要一场变革。”她一字一顿道。

白微:“那个姓林的助理,你早知道她是宗云乡派来的人罢?”

过显茗:“从知会接棘手任务时起,我就查过她了。”

白微嘴角抽了抽,欲盖弥彰地转过身去。

“好了,我没有要偏袒隐市偏袒某人的意思。”过显茗笑道,“隐市的某些理论我非常赞同,这是事实。不过宗云乡此人……凡世的她是什么样,我早就不记得了,但就目前而言,我认为此人有时有些过于偏激且感情用事,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选,绝不能让新城落在她手里。”

白微忍了片刻,闷声道:“你要前世记忆吗?我用我权限调给你。”

“……”过显茗,“还能这样。”

“记忆的本质是共振电波,能消除就也能恢复。”白微肉眼可见地更加不爽,“所以你要吗?你要就给。”

“不要。”过显茗笑着拍了下她的背,“过去哪儿有现在重要,眼前人最为要紧,你说是吧?对了,说正事能查到昨晚代政的行踪吗?”

白微颔首:“拒绝了是吧?那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以后没这好事了。代政的行踪没问题我去查。”

第59章生辰

梁知会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对着正上方陌生的房梁静默良久。

她脑袋空空一片,神思和灵魂仿佛相约着一块出走了,只记得自己从川原出来后就晕了过去,醒来便到了这里。此刻她并不关心自己身在何处,也对自己现在是死是活也不感兴趣,便索性睁着眼睛这样僵直着。

突然,她眨了下眼

一向灵敏的嗅觉告诉她,周遭出现了一股淡淡的清甜味儿。

梁知会那具仿佛没有灵魂的肉身被这股香味儿提着线拉了起来,顺着香气的感召走向窗边,发现了气味的罪魁祸首。

她想道:哦,早点摊。

这个念头浮起半刻后,梁知会却彻头彻尾地僵住了。她盯着街对面那家散发清香的早点铺,手指不自觉地扶上窗棂。

她此刻竟然是在凡世……而且梁知会看着自己摸上木头窗棂的手,她能够显形了。

街市上人来人往,各路小商贩担着沉重的货物穿梭往来,赶早市的人们在路上问价喧哗,路边支摊的人们在敲锣打鼓钉小家具的,敲糖的,“叮叮咚咚”四下零碎地响起。

梁知会呆愣地对着眼前的街景,一时不知这是梦是真。那层总是蒙在感官前的雾气似乎突然散了,凡世独有的杂乱烟火不请自来地敲响了她的耳膜。

“客官?”门外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您醒了吗?”

梁知会一震,下意识有些仓皇地转身,贴在窗旁。

门外人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回答,敲了敲门道:“您醒了我给您送吃食进来?您再不答应我们也担心啊,怕没法给您朋友交代。再不应我们只好进屋……”

“进。”梁知会声音有些紧绷。

“好嘞。”门外老板推门而入,随意瞥了梁知会一眼,就转身往桌上布置吃食,一面说道,“您昨日睡得如何?”

梁知会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试着说话道:“你看得见我?”

“啊?”老板一愣,随即哭笑不得道,“您这是开什么玩笑呢!别不是没睡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吧?”

梁知会:“……你也听得到我说话?”

“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你!”老板笑着摆完最后一道菜,“行了!快吃点东西醒醒神罢对了,这是您朋友订好的,她有事出去了,叫您醒了随意去城里逛逛。”

梁知会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她擦干净手、提起空食盒、出门关门终于如梦方醒似的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这真的不能再真的一双爪子,心跳逐渐加速。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几步跑到梳妆镜前,抓过镜子对着自己的脸

不是那个叫“支会”的小道姑的脸,不是平日卖薏米的职业江湖骗子的脸,不是川原系统里给她自动调整的假脸。

甚至也不是生前梁知追的脸。

这是一张属于梁知会自己的面容经过川原一年半载后,眉眼神色都较之生前更为深邃开阔的面容。

带着晨露水汽的阳光从窗外打进来,描摹出她的五官脸颊,让她棕色的瞳孔呈现出透明晶莹的光泽。晨光将她黑色的睫毛与发丝镀上了浅金的光华,早晨的凉风带着发丝轻轻地挠过她的下巴。

明明在新城内随时随地都能看见,可此时她却仿佛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一般,捧着铜镜,端详了足足半柱香时间。

随后,她“嘭”地扔下铜镜,一股风般地冲出房门。

小二:“喂喂这位客官,刚刚老板应该去给您送了……呃,喂!盘子都差点给我撞掉,急着投胎啊……”